第十八章(1 / 2)
第二天是周五,徐济实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休息一天,陈雅然每个周六上午都要上半天班,这应该是个合适的时间,工作不会太多,人也比较少。
上午1:3,徐济实准时来到阳光大厦21层诚城会计师事务所的门口。
按响墙上的对讲器,传来的还是那个小女孩的声音,“你好……”
“我找陈雅然。”徐济实开门见山的说
“请问您贵姓,有预约吗?”
“我姓徐,我前些天来过,和陈总说好有事就直接找她,额,我只有几句话,用不了几分钟,麻烦你和她说一下。”徐济实心想,只要你能让我进去,后面的事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了。
“您稍等。”小女孩挂断对讲,不一会儿,遥控们缓缓地打开,徐济实迈步走进去。
和上次一样,小女孩把徐济实领到陈雅然的办公室门口,敲敲门,得到回应后会,把门轻轻推开一道缝,请徐济实进去。
徐济实拿着个小包和一个鼓胀胀的档案袋,穿着一身西装,还蛮像一个外出办事的乡村企业家的。
徐济实走进去随手关上门,发现陈雅然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办公桌侧前方,还是那身装扮,深色西装长裤高跟鞋,不过这么简单的衣着穿在她身上却显得优雅大方,魅力十足,也难怪冯毅见她一面就沦陷了。
看陈雅然的样子,像是准备马上下班离开了,连随身的小提包都已经拿出来放在办公桌上,估计小姑娘转告她:只需要几分钟,那不就是说两句话就走吗。
徐济实心中不禁好笑,心想,这回你想走可是不太容易了。
冲陈雅然点点头,也没打招呼,徐济实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
一定要表现出胜券在握的自信,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这是昨天他在店里前思后想绞尽脑汁制订出来的战略战术,必须要给她足够的压力,单刀直入,不绕弯子,一下子干晕,然后提条件,拿钱走人,徐济实的小包里连银行卡都带来了。
因为在徐济实的所有证据里,缺乏最核心的东西,视频!这才是最关键的,冯毅只拿这个就把陈雅然收伏了!可是自己没有,估计也不可能找到了。所以只能靠气势让陈雅然相信,他手里有视频。
徐济实大剌剌的坐到椅子上,显然大大出乎陈雅然的意料之外,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马上恢复了平静高冷的状态,说:“徐总是吧?”似乎对徐济实还有点印象,毕竟对她来说,接触乡村企业家的机会并不多。
徐济实笑了笑,做了一件更让陈雅然惊讶的事,正对着陈雅然办公桌上严禁吸烟的牌子,拿出一根烟来,还好只叼在嘴上没点着,说:“不好意思,我有非常重要的事,得耽误陈总点时间。”
然后,打开小包,拿出一张名片,放到桌子上,慢慢推到陈雅然面前。
“我姓徐,但不是什么乡村企业家,你可以认为我是征信社的老板或者私家侦探。”
陈雅然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那张名片,说:“哦,是吗?那失敬了。”
徐济实说:“最近我接到好几份工作,在调查过程中,发现或多或少都和陈总您有联系,我觉得咱们真是有缘的,所以特意过来向您汇报一下。”
陈雅然很清楚事情肯定没有徐济实说的那么简单,但不知道他针对在哪一方面,所以仍是不动声色。她们这行给很多企业做账,也会去很多企业查账,得罪人并不奇怪,只要不是太大的疏漏,她们公司有专门的渠道和人员处理这方面的事,并不需要过分担心。
徐济实终于把烟点着,陈雅然不知道他的底牌,就也没管他。
徐济实抽了口烟,说:“整件事情的开始是这样的……陈总啊,我觉得您还是坐下听吧,故事可能比较长,站着够累的。”
见陈雅然没理他,心想,直接扔个炸弹出去,看你还装?就接着说:“有个客户找我,要调查她哥哥的死因,他哥哥叫冯毅!”
说完,徐济实就死盯着陈雅然。心想我就不相信突然听到这个名字你会没感觉?如果真能那样你也太厉害了。
果然,虽然陈雅然还是那副淡漠高冷的表情,脸色也没什么变化,但明显眼光不敢和徐济实直视,眼神也有些闪躲。可能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变化,陈雅然假装拿起徐济实的名片,一边看着,一边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然后淡淡的说:“哦,是吗?”
徐济实心中暗暗骂道:死丫头,还装!就继续加码,说:“冯毅死因的官方说法是自杀,跳楼,但他妹妹不相信。经过我调查,确实不是自杀,自杀的现场是被故意设计的,真相是他是被从顶楼扔下去的。”
说着,徐济实打开手里的档案袋,从里面拿出一叠图片,这都是徐济实昨天准备的。从里面拿出几张,放到陈雅然面前,说:“你看,这是楼顶栏杆上的痕迹,和冯毅衣服上的一致。这张是现场的血液,这张是留在现场的橡胶棒。”当然有些东西都是他胡扯的,他手里其实就只有栏杆的照片,不过徐济实估计陈雅然既没去过现场,也不清楚过程,糊弄她应该不难。
陈雅然看着眼前的照片,脸色非常平静,刚才的小慌乱已经不见了,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静静的听徐济实胡扯。
“后来……”徐济实见陈雅然没有反应,有点奇怪,但也不管了,接着说吧,反正就这么回事。“我发现冯毅有个从小就关系很好的朋友,叫周晓津,是玲珑美容会所的经理助理。”说到这,徐济实停了一下,看了看陈雅然,却见陈雅然坐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看那些照片,不太看得清表情变化。
就继续说下去:“冯毅被杀前,曾和周晓津在一起,他们不小心丢了一部手机,幸运的被我找到了。然后我发现那并不是手机,而是一个接收器,接收的是一组摄像头的视频,而这组摄像头就装在美容会所的一个房间内!然后我查到当时光顾这个房间的客人。”
徐济实又放过去两张图片,分别是陈雅然的卡号和电话号码,说:“陈总,这个你应该很熟悉吧?”
陈雅然看着那两张图片,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慌乱或者焦虑,就点点头,淡淡的“嗯”了一声。
徐济实觉得有点奇怪,她怎么能这么平静?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出大招吧:“我感觉可能与冯毅的死有关,就再次调查案发现场,天可怜见,让我发现了这个。”拿出一个hellokitty造型的优盘,这是昨天徐济实突然想到的,冯毅和周晓津出车祸以后在小康的店里用这个优盘拷东西,会不会就是陈雅然的视频?冯毅诱骗了陈雅然之后,估计陈雅然表现出极大的愤怒,也许感觉可能有危险,所以冯毅和周晓津要将视频转移?
徐济实不知道陈雅然见没见过hellokitty的优盘,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买了一个,当然里面肯定没有视频了,他从网上找了一个不露脸的,放到优盘里面充数。
徐济实把优盘放到陈雅然面前,说:“这里面有些非常精彩的视频,是你的,陈总。”
陈雅然盯着徐济实放过来的优盘,明显表情有些凝重,轻轻咬着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徐济实心想,趁热打铁的时候到了,不能在视频这里纠缠,得赶紧把她打懵,就接着说:“于是,我继续的调查冯毅的行踪,你可能不知道,冯毅的车装有定位系统,自动保存行驶记录。好了,现在我知道,冯毅找过你!”
就把他们第一次见面在电梯间旁边那个视频截图放到陈雅然面前,然后也不看她的反应,接着放这二张,“这是第二次见面。当然,第二次见面不是在停车场,在哪儿呢,我也找到了。”又把陈雅然出入酒店房间的图片也放过去。
然后说:“你们在房间里呆了将近两个小时,我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估计你非常愤怒吧,陈总?”
接着徐济实又把咖啡厅里,陈雅然和杨童见面的图片放过去,说:“于是你找到了他,对吧?”
说完,徐济实就做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靠在椅子上,点着根烟,悠哉悠哉地看着陈雅然。心想牌都打完了,就看效果了,这套组合拳,有事实有逻辑,有视频有照片,拳拳到肉,她不直接崩溃也得懵圈吧。
听徐济实讲完,陈雅然没有马上表态,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似乎尽量平复一下自己得情绪,然后看着徐济实,说:“ok,我都听明白了,这样吧,干脆点,也别绕弯子,你就直接说,你想要什么?”
徐济实心想,到这时候还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甚至没有失态,外表还能表现得很平静,真是不容易,相比之下,乔娜就差远了,自己在电话里吓唬了几句,她就崩溃了,人跟人真是不能比。
见陈雅然没有纠缠具体细节,选择直接谈条件,徐济实估计组合拳生效了,那就抓紧时间结束吧,拿钱走人完事了,就说:“我是这样想的,陈总,对了还有一件事,这个信息算我白送你吧,这个人委托我对你进行调查。”
说着把刘朋的照片递到陈雅然面前,“你应该认识吧,后来我查到,他只是个经手人,真正的委托人你更熟悉,叫宋魏。”
陈雅然拿着刘朋的照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内心应该是相当生气,她应该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调查自己。
徐济实接着说:“这么说吧,我这个人讲究和气生财,不愿意和别人产生冲突,也不想拿着这些东西要挟你,来换取利益。我是这么算的,就你们夫妻的财产,我估计保守怎么也有一两千万吧。宋魏调查你,几乎可以肯定是想分手,如果你们和平离婚,每人分到一千万,而如果我把这些证据交给他,他肯定会给我不少的佣金,而你,就是净身出户!也就是说,至少对你来说,这些东西值一千万。我过来是想和你做个交易,我把这些东西都给你,然后我只要3%。”
其实徐济实的真实想法是,一百万就行,二百万更好,三百万就是高高要个价,等着陈雅然砍价的,不多要点,要是一会儿她哭哭啼啼的,你怎么办?
陈雅然静静的听徐济实说完,略微沉吟了一下,好像在旁边的电话上按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徐济实,笑了一下。
徐济实一愣,她居然笑了?她不是该哭才对吗?她看起来既不担心,也不紧张?难道是钱要少了?我去,不会吧,难道她们的家产远超自己的估计?
只见陈雅然对徐济实说:“你走吧。”然后她自己就站起来,拿起桌上的手提包,准备离开?
轮到徐济实懵了,张大嘴巴,没抽完的烟都差点掉下来,这是什么情况?她让我走?我说了半天她也不质疑,也不解释,也不说行不行,就让我走?我特么还没拿到钱,怎么走?
见徐济实呆头呆脑的发愣,陈雅然突然一改面无表情的神色,露出明显的不屑、嫌弃和鄙夷,冷冷地说:“你知不知道,我的办公室是有录音的,做我们这行,你这种人见多了,就你刚才说的,我就可以告你勒索!不过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赶紧走吧,我已经叫保安了。”
话音未落,敲门声响起,陈雅然说声进来,门打开,门口站着两个保安!
落荒而逃!都不足以形容从陈雅然办公室离开的徐济实,他完全是在混沌不清醒的状态被两个保安架出来的。
等到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坐在阳光大厦前面的马路牙子上!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意气风发雄心勃勃,期待指挥千军万马建功立业的将军,一上战场,却莫名其妙的直接溃散!是的,莫名其妙!不知道原因!
对于和陈雅然见面,他绝对没有轻敌没有觉得胜券在手,他是前思后想策划了一整天,感觉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可是陈雅然居然直接选择无视!
这个太让人沮丧了,就算她质疑徐济实在某些问题上逻辑不清楚,证据不足,纯属猜测,都可以理解,可她是直接无视!仿佛你说的那些东西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她凭什么?她应该很清楚,徐济实说的整个事情的经过都是事实!她陈雅然的那些秘密全部都握在徐济实手里!她居然还能无视?她疯了吗?
可是残酷的真相就是,陈雅然根本都懒得和徐济实多说一句废话,直接就把他赶了出去!
这特么不是羞辱人吗?就算徐济实千辛万苦推测出来的这套东西有问题,你直接说错在哪里也好啊。
徐济实只感到浑身无力,几乎是瘫软地坐在马路边上,脑袋趴在膝盖上,就像一个刚刚进城,正在等活的民工。
虽然就坐在广场出口旁边,徐济实也没注意到陈雅然有没有开车离开,或者她有没有注意到马路边上那个落水狗一样的徐济实?也许她都懒得看一眼吧?
在马路牙子上坐了足有半小时,徐济实才慢慢接受了现实,好吧,好像是输了,虽然仍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显然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
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徐济实去地下停车场开车。
开出去半小时,徐济实还在晃神,都不知道开到哪里了,徐济实拍怕自己的脑袋,心想这样下去可不行,这个状态再开车没准会出事。一看恰好前面一大片绿色植物,好像是个公园,就在路边找了个空位,把车停好,下车向那个方向慢慢溜达。
走到跟前一看,还真是个公园:郊野公园,再仔细一看,居然很熟悉。徐济实刚进城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在工地打工,就住在这附近,那时候这块刚开始开发,到处都是荒地,这地方也不是什么公园,就有一个小湖,湖边都是野草,旁边有一大片树林。那时候去城里太远,下班没事的时候工人们都爱到这附近玩,可以游泳、钓鱼,可以烧烤,可以抓野鸭子,非常有趣。
一晃快2年过去了,离开工地以后,徐济实好像就没回来过,这里早已成为本市首屈一指的高新区,由于空气清新环境优美,很多有名的高档社区都在这附近。而那个他们抓野鸭子的小湖也被扩大,建成如今的郊野公园。
由于正是中午,公园里人很少,徐济实也没什么事,就自己慢慢溜达。这个公园的主体部分就有两块,一个是湖,一个是那片树林,其他的就是周围的大片的绿化带,草地,还有一些健身设施,娱乐设施,和一般的公园差不多。
只不过这个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小水坑了,现在的湖面被扩大了太多太多,湖面上水汽弥漫,几乎一眼看不到边,湖里可以划船,围着湖边修了条很宽很平非常漂亮的滨湖大道,可以走路也可以骑车,但机动车不允许进入。
在湖右侧,隔着一两公里的距离,就是那片树林,现在被修整的很好,以前半人高丛生的荆棘杂草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绿毯般的草地,树林里有好几条小路,都是那种小石子铺的路,弯弯曲曲的不知通向哪里。
徐济实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树林,湖边应该有很多老人孩子,太吵了。
正是中午休息的时间,目光所见就只有徐济实一个人,树林里风轻草香,小鸟喳喳,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影子,真是美妙啊。
也不管方向,徐济实就沿着那弯弯曲曲的道路随便乱走,消耗掉体力好像也能消耗掉烦闷。
就这样走了一个多小时,感觉有点累了,徐济实就直接靠着树坐在草地上,在严禁吸烟的牌子下面,悠然的点着根烟。
不知为什么,在不允许睡觉的时候睡觉,不允许玩手机的时候玩手机,不允许抽烟的地方抽烟,格外舒服。
抽完烟,徐济实在草地上扣个坑把烟头埋进去,再把草整理一下,就完全看不出来了。长期的底层生活,让徐济实深谙很多类似的伎俩,只要你没有当场抓住我,那就很难找到证据了。
想到证据,徐济实看了看手中的档案袋,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把那叠图片拿出来扔到面前的草地上。
这时候,徐济实的心情已经基本平复了,心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让陈雅然能如此坚决的无视自己的指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