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 / 2）
她不是神，也不是先知，而且从冯毅和她纠缠的过程来看，她也不敢太冒险，她也很怕这些东西流出去，那样她会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那么肯定是自己在某些地方出了问题，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找出问题所在。
似乎没有别人可帮忙，那就只能靠自己了，徐济实想。
首先，要完全抛开自己的主观推测，尽量以第三方的角度重新审视所有的线索。额，那就假设我是……法官好了，徐济实在心中默念，我是法官我是法官我是法官……
拿起第一张图片，楼顶的栏杆。
因为现在这个法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面前只有这张图片，有油漆剥落的痕迹，有尘土擦掉的痕迹，能说明什么？更关键的是，人家陈雅然为什么要害怕这个？
好吧，法官的结论是，毫无用处！徐济实直接把图片撕成碎片，放进档案袋
然后那什么血迹是他自己伪造的，橡胶棒那个更没用，都全部撕掉！
撕完三张图片，徐济实才慢慢发现自己一直以为铁证如山的证据，基本上都是间接或者比间接更间接的证据，这些东西可以在某种程度用来佐证自己的推理，但没办法直接证明陈雅然有问题。比如陈雅然的美容卡，她去美容院使用美容卡有什么问题吗？再比如她和冯毅见面，她不能和出租司机见面吗？甚至她和杨童见面，你能证明什么？谁规定他们不能见面？
徐济实之所以觉得这些证据至关重要，只是因为这些东西是他的整个推测的关键，有了这些，他对这件事的推测从逻辑上就通了，如果没有这些，连逻辑都不通！
但逻辑上合理距离证明别人有罪还差太远了！十万八千里啊，你必须要有直接证据啊，比如你得有冯毅衣服的痕迹检验，证明和楼顶栏杆上的一致，但也只能说明他是从那掉下去的，然后你还得证明他是别人扔下去的不是自己翻下去的，怎么证明？不知道，不懂。再然后你还得证明是谁做的，是谁指使的，谁策划的，谁花的钱，最后才能连接到陈雅然，你还得证明她指使杨童杀人？你有录音吗你有合同吗？
徐济实一捂脸，心中暗骂，仔细想想，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就敢颐指气使的上门找陈雅然要钱？难怪人家会像看智障似的看自己，都懒得跟自己废话！
他妈的，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傻的傻蛋啊，我怎么会这么笨呢？徐济实气的把那叠图片揉成球，想扔掉却没找到垃圾箱。正四处寻找，一低头看见脚下有个东西，是自己新买的那个hellokitty的优盘，估计是刚才从档案袋里掉出来的。
徐济实把优盘捡起来，心中忽然一动，等等，不对啊，就算所有的证据都不充分，这个优盘可是关键证据啊，陈雅然为什么敢无视这个证据呢？完全没有道理啊。
冯毅都能靠这个视频控制她，为什么自己去了她就不相信？她怎么知道优盘里的视频是假的？她都没看！
真是太奇怪了。
徐济实又坐在树下把去陈雅然办公室的整个过程回忆了一遍，自己拿出优盘的时候明显她是慌乱的，怎么后来就那么笃定自己手里东西是假的？
她表现出慌乱，说明她事先并没有什么消息，也就是说她仅仅是在和自己交谈的过程中判断自己手里没真东西，才直接赶人的？
她是怎么做到的？
徐济实想的脑袋疼也始终想不出个头绪，因为他后来就没有提那个优盘的事，不可能是说漏嘴了。
徐济实叹了口气，晃晃脑袋，心说算了吧，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以后再慢慢琢磨吧。
那现在要去哪呢？不知道，甚至都不知道现在自己在哪儿，望不到边的树林，绕来绕去的小路，也不知道出口在哪里。那就继续溜达吧，边溜达边找。
徐济实就拿着那个装满垃圾的档案袋继续向前走，想着找个垃圾箱扔掉，现在看见这堆东西都烦。
小路在前面拐了个弯，再绕回来以后，前面出现一个山坡，这条路继续绕着山脚向前延伸，旁边叉出来一条路通向山顶。
这个小山徐济实当年来过，好像是在树林的中间位置，原来自己走到这儿了啊。
反正也没事，那就上山看看吧。小山并不高，但这个路给设计成弯弯绕绕的，路边又都是丛生的灌木，根本过不去，所以只能沿着路慢慢走。徐济实一边走一边看，心想这灌木比人都高，大白天走在这里都阴暗的不行，晚上估计都没人敢来吧。
花了大半个小时，终于走到山顶，徐济实一看吓了一跳，这是什么玩意啊？当年这个山顶就是有几棵树，现在是给扩大了，弄成一个类似广场的东西，但广场不是空的，种了很多高大的灌木，形成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绿化带，在绿化带里留出非常多条绕来绕去很窄的小路。
徐济实傻眼，心说弄个这玩意是什么意思？捉迷藏的吗？
看着那些迷宫一样的小路，徐济实都没敢进去，心想赶紧找下山的路吧，中午没吃饭，有点饿了。
在山顶转了半圈，在一个角落里找到这片树林的示意图和方向指引，徐济实研究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了。直到走出树林，才算找到一个垃圾桶，徐济实直接把档案袋和里面的碎纸片都扔到里面。
坐到自己车上，看了看表，居然转了将近三个小时，现在已经四点多了，很久都没有走这么远了。
真是又饿又累，不过好处是现在心情好像没那么郁闷了，想开了，没弄成就没弄成吧。
从公园出来到他的店相当远，开车得一个小时，路上徐济实又去看看了妹妹徐晓萍，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总体状态好多了，徐济实也放心了不少。
懒得回店铺发呆，就在附近的夜市随便找了个烧烤摊，吃烧烤喝啤酒。平时徐济实不喜欢一个人喝酒，尤其不爱喝啤酒，今天却很想喝，而且越喝越想喝，也许是确实有点累，或者是心情不好，自己居然整整喝了一打，感觉有点晕，看看时间都十点多了，就晃晃悠悠的往回走。
从夜市到店铺走路也就十几分钟，徐济实溜溜达达的沿着马路往回走，找个墙角尿了泡尿，拐进前面的一条小街，这条街走到头往左拐再走几百米就是他的店了。
老城区的路本来就不宽，一到晚上两边停满了车，只留下中间一条窄窄的通道。到这个时间，大部门店铺都关门了，整条街显得很阴暗。
徐济实正站在马路中间低头点烟，忽然听到好像是汽车的声音，也没在意。等他点着烟抬起头正要往前走的时候，一辆车从街里面飞快的开出来，快到他跟前的时候，突然打开远光灯。在昏暗的街道突然出现刺眼的灯光几乎把徐济实闪瞎，赶紧侧身捂住眼睛，正要破口大骂，那辆车在他身边一个急刹车停住，车门拉开，窜下来两个黑影，徐济实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头部剧痛，已经迎头挨了一棍。
徐济实几乎被打懵了，好在多年市井生活，大架小架不知道打了多少，至少挨打的经验相当丰富。电光火石之间，徐济实酒劲醒了大半，这特么不是意外，不是碰瓷，这就是刻意的有计划的袭击，而且是没有考虑任何后果的袭击，至于是谁，为了什么，那不是现在考虑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要保住命！
这种想法一闪而过，徐济实的身体马上做出了反应。他模糊中瞥见对方好像不是一个人，先下来的打中他的头部以后，一般人下意识就是捂住脑袋往后躲，那么第二个人的棍子恰好落下，你一停顿，第一个人的第二击又打了，基本上几分钟就能把人打残，然后或者扬长而去，或者把人拖上车拉走。
这种套路徐济实自己都经常用，当然非常清楚，所以当头部被打中以后，心想要是不想死就决不能后退！不但没退，徐济实是迎着棍子顶上去，和第一个人纠缠在一起，这样第二个人的棍子就擦着他的后背打空了，而第一个人的棍子举在半空却落不下去。
混乱之中，徐济实根本不管有多少根棒子往自己身上打，一把抓住自己面前那个人的头发，这货居然留了长发，正好，然后右手用尽全身的力量猛击他的头部。
这就是徐济实常年厮混市井总结的经验，当遇到被群殴的时候，就盯着一个人往死了打，打完一个再打另一个，决不能四处出击。当然如果你根本打不过你盯住的人或者在打这个人的时候被其他人打残了，那是活该。
今天徐济实的运气似乎还不错，第一个人完全没有准备，第一下打中以后，举起棍子正要打第二下，被徐济实直接撞进怀里，然后被抓住头发猛揍，没几下就晕了。
混乱中徐济实也不知道打中了哪里，反正看见面前的人直接瘫软在地，就抢过他的棍子，转身根本不管对方打到自己哪里，就直接全力打对方的头部。只要你打不死我，我就要打死你，这就是徐济实打架招数。
第二个人也被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打的连连后退，徐济实瞅准空挡，猛的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然后转身就跑。
车上肯定还有人，有几个不清楚，决不能恋战，而对方是从街里面出来的，肯定知道自己的店铺在哪儿，是专门在这堵自己的，所以不能往回跑。
徐济实转身往外跑，听到后面纷杂的脚步声，估计追来的不止一个人。
先从小街跑到马路上，然后从马路上直接拐进一条小胡同，这附近他已经住了好几年，地形肯定比那些外来人熟悉得多，绕了好几条胡同，徐济实才停下来靠在墙上休息一下，太久不运动，体力真是不比当年，徐济实大口喘着粗气，感觉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不知道把这帮人甩掉没有，徐济实一边打量打量四周，一边慢慢往里走。这是一个很窄的胡同，两面都是很高的墙，没有路灯，里面非常暗，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就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着黑往里走。徐济实甚至感觉自己都有点看不清四周的环境，不知道是真的太黑了，还是眼睛被打坏了。
走了没多远，前面出现一堵墙，草，慌乱中居然跑进个死胡同！
徐济实犹豫了一下，想是躲在这还是赶紧出去继续跑？躲在这里并不安全，但是现在出去的话，有可能和那帮人直接面对面碰上，而且他真有点跑不动了。
正在左右为难，徐济实突然发现，就在自己旁边的墙上有扇小门。
这个门只有一人高，也是黑色，大晚上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徐济实也是慢慢适应了黑暗以后，而且门就在他旁边，才看到的。
用手轻轻推了推，门居然没锁，被他推开一道缝隙。这后面是哪里呢？是人家的院子吗？要不进去躲躲？可是被人家发现怎么办？
徐济实正在犹豫不决，就听到胡同口有声音，侧耳仔细一听，好像是脚步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追自己的那帮人。
徐济实咬咬牙，心想不如进去躲躲吧，呆一会儿就走，那帮人也不可能一直在这。
就把门缝再推大些，自己闪身进去，然后随手把门关上。
徐济实面前是个很小的院子，也就不到二十平方，还没有人家的客厅大，对面还有道门，左面似乎是间房屋？……额，屋门口也就离他三米左右，站这个人，正默默的看着他。
徐济实直接吓出一身冷汗，差点叫出声来，心想这是什么地方？大半夜的怎么有个人不声不响的站在这，是不是看错了？
仔细又看了看，确实是个人。
正不知道说什么，那个人冲徐济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到他身边，轻轻把小门插上。
这时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时有光线晃动，小门还被推了推，然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等完全听不到声音了，那个人小声说：“走啦，没事了。”
徐济实终于长长出口气，心想自己这条小命算是暂时捡回来啦。
一边想一边打量面前这个人，仔细一看，又瘦又高的身材花白的头发，好像有点面熟……啊，徐济实想起来了，是普济寺那个扫地的老头！
“原来是你啊？”徐济实说
老头点点头，说：“才认出来啊，你早就认出你来了。”
徐济实心想刚才都被打懵了，哪有心思看你啊，翻了翻口袋，烟还在，就递给老头一个烟，问：“这是你家啊？”
老头笑了笑，说：“我在这住，但这不是我家……这是普济寺！”
原来这个小院就在普济寺旁边。
大殿后面挨着左侧院墙有好几棵古树，徐济实还到那看过，但他没注意，绕过古树，在最角落里有道不起眼的小门，进来就是这个小院。老头无儿无女孤身一人，平时给庙里扫卫生干点杂活，就让他住在这里。
徐济实慌不择路跑进死胡同，追他的那些人还没走，本来很麻烦，也是他运气好，老头出去溜达刚回来，那道门还没关，徐济就进来了。
等于老头阴差阳错的救了徐济实一命。
徐济实靠在院墙上，一边抽着烟，这才感到浑身上下像散了架一样，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不疼，妈的这帮人也太狠了点，直接往死里打啊，特么的差点丢了条命，这是得罪谁了？
徐济实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陈雅然，她有这个能力？她没有，但杨童有。把自己最近经历的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大概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徐济实一边抽烟一边思考，下一步怎么办的？自己上午找的陈雅然，这帮人晚上就动手，出动了最少也得有四五个人，还下手这么狠，看起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自己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必须马上找人解决这件事，否则麻烦还在后面呢。
想了想，徐济实拿起手机给郑勇打了个电话，说：“哥，我想见见你。”
郑勇说：“你直接来店里吧，到后门口，我让人接你。得多长时间？”
徐济实说：“一个小时左右吧。”
已经快十一点了，他以前从没在这么晚给郑勇打过电话，郑勇肯定清楚他必然有事，而且不是小事，但也不多问，见面再谈。
老头领着徐济实从大门出普济寺，说这附近人多热闹点更安全，徐济实心想都这么晚了，哪里人也多不了，不过他在寺里等了将近半小时，那帮人估计早就走了。
暂时不敢回店铺，徐济实摸摸口袋发现车钥匙还在，就去找自己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