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半三更(1 / 2)
田麒呆坐在榻上,心里惶惶然。
半晌,还是除了履袜,脱了裘衣,钻到被窝里去了。
说啥、演啥都是做作,不如好好的、真真实实的做自己。
被子很绵软,轻嗅一下,里面应是塞了鸭绒或鹅绒之类,两个小婢的体香也还在,田麒感受着被窝里的余温,两人脱衣为自己暖被,倒让田麒颇为感动。
躺在塌上,今日种种又依次浮现在眼前,获救、拜师、还得罪了田安、田市等人…路途艰辛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多想也无益。
不知不觉间,田麒昏昏睡去。
睡梦中,他见到一只恶犬在追咬自己,胳膊都被咬破了,他没命的跑。好在虞吉突然现身,赶跑了那犬,还为他解衣疗伤,胳膊上丝丝凉凉的,很是舒服。
他笑的很开心,迷迷糊糊说了句“师姐真好!”
胳膊上又突然一疼,一个清脆的声音道:“醒了还不快起来!”
田麒恍恍惚惚的睁开眼,果然看到了虞吉的影子,好像自己还在梦里,他又闭上眼,准备接着梦。
一条湿巾“啪嗒”落在脸上,巾上冷水入骨寒,田麒“啊”的一声坐起身来,这下梦里的东西全飞了,一点睡意也无。
看到虞吉和无咎纷纷从他榻边站起,他唬了一跳,又定了定神,终于明白,自己哪里是在做梦,胳膊上的清凉之感,也不是假的。
田麒抬起胳膊,伤臂露在衣外,见上面缠了一圈毛糙的葛布,里面湿乎乎的,不知道覆了什么东西,自己的伤处却真感觉不到多疼了。
他拿起湿巾抹了把脸,举着胳膊道:“师姐,这是何物?”心中纳闷,自己借着一点月色,竟也能视物,比后世的眼神可好使多了。
虞吉道:“临时也寻不得药草,用那些东西……也管用,不……不是我的,你不用问了。”
田麒更迷糊了,什么东西还你的我的?摸了摸脑袋,看着无咎。
无咎倒是没吞吞吐吐,直言道:“是草木灰混了我的尿液,医跌打损伤有奇效。”
田麒瞪大了眼睛,惊得无言以对!嗅了嗅鼻子,果然有那股味……
他自然不知道,童子尿混草木灰,确实是治疗跌打损伤的奇药,尤其是骨折,甚至比一些药草还管用。
田麒忍下了胸腹间翻腾起来的那股恶心之意,心里也明白,师兄师姐定然不会害他,师姐说有用,那定然是有用了。
看来自己白天的那一番做作,一点也没骗过虞吉,她夜里还要来查看医治自己的伤臂,心里有股暖流,欲从眼睛里淌出来,田麒眨了眨眼,让他退回去。
见虞吉、无咎二人站在那里,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难道还有其他事?只是这四下黑灯瞎火的,屋舍内外一片寂寂,显然还是深夜,师姐他们还能干什么?田麒疑惑的望着虞吉。
虞吉淡淡的道:“已是子时了,白天的事难道忘了么?”
田麒心中一凛,有道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难道师姐是要趁黑带自己去报仇?现下里门已关,又不知道田安在哪里,到哪去寻他呢?
他惊道:“师姐,你是想把那田安给……”说着以手作刀,比划了个往下剌的动作。
这下倒把虞吉给逗乐了,她嗤笑道:“你敢么?”
“不……不好吧……”田麒道:“田安死了,我们不好摆脱干系啊!”他虽嫉恨这田安,但要去杀人,他扪心自问还真没这胆子。
“你既不敢,瞎比划什么?”虞吉鄙夷道。
田麒挠了挠脑袋,说道:“我就是觉得这么比划,较为霸气……”他脑中还在急速想着,万一杀了田安,该怎么伪造现场。
虞吉翻了个白眼,道:“子午时,是行功的好时候,子时尤佳,快起来练功吧!”
“啊?真…真要练功?”
田麒没想到,原来不是要他去杀人,白天虞吉说要他夜里练功,那是认真的。
“嗯?”虞吉疑了声。
田麒连忙起身穿好衣履,问道:“师姐,这……怎么练?”
此时侧室也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柳絮的声音轻轻飘来:“公子?是你醒了吗?”应是这婢子睡得轻,这边的声音把她弄醒了。
田麒冲着侧室轻声道:“没事,柳絮,我睡不着,出去走一圈,你睡你的就行。”
“是,公子。”侧室又复归安静。
田麒比划了个手势,三人一起轻步出了门,屋外的月光比室内皎洁的多,田麒看的更清楚了。
他瞄见虞吉的袖口毛毛糙糙的,似是少了一截,想要出口问,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我说缠胳膊的葛布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呢,原来是师姐把衣服给裁了”,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不知道该说什么,暗下决心:“天亮定要为师姐多做几身新衣!”
冬日的屋外,比点着碳鼎的室内冷清不少,虞吉在月下站了会儿,对田麒道:“屋外风有些大,你初学乍练,不能在外面,还是到……到无咎屋里吧。”
田麒早就感受到了钻怀的冷风,无孔不入,他缩着脖子,把敞开的大袖口也攥紧在手里,任谁大半夜从热乎被窝里钻出来,到外面挨冻,都不会好受。
他交叠着双臂,想往虞吉身上靠靠,不敢,猫身在无咎身后,催促道:“快走,师兄,要冻死了。”
边走边轻声牢骚,问道:“师姐,每日夜里都要起来么?这日子可够苦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