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见责不怨(2 / 2)
便责备田麒道:“六弟,你糊涂啊!怎么就应了田安之约?难道你还想再施法弄死大兄的鸡不成?”
没等田麒答话,就自己说道:“此事可一不可再!你万万不能行此举!既伤我兄弟间的和气,又让我等田氏蒙耻,你可明白?”
“况且,大兄和田安会有备啊!”田广越说越急。
田麒没回答田广的话,上前捡起地上的那只死鸡,拉起眼皮看了看,眼中暗红,应是外力伤在脑处。
又在其头颈处,用力嗅了嗅,闻到了他期待的些许腥味,点了点头。
他刚才就有所怀疑,但不敢断定,更不能让田安他们看出自己的发现,那不利于引蛇上钩。
只能一番夸张咋呼,先唬住二人,让他们不敢碰这死鸡,以争取再次查看的机会。
两个呆头果然上当。
现在确定了心中所想,却更有点犯迷糊了。
这狸膏不是三国时期的曹植用的么?曹植《斗鸡篇》中说:“长鸣入青云,扇翼独翱翔,愿蒙狸膏助,常得擅此场。”
那位文采第一等的,也是作弊的老行家了。
田安竟然也有这东西?
能人啊!难道姓田的都善养有“鸡鸣狗盗”之技的宾客?
田广见田麒压根没好好听自己的话,更急了!
大声道:“六弟!”
田麒笑着看着他道:“三兄放心,鬼神怎会只劈大兄的鸡呢?没准见我可恶,要劈我的来!那可糟糕!”
“你还有心情说笑!大兄的‘鬼鸣’稳赢一场,已是无疑,我们拿弱鸡与他斗便可,这个暂且不提。”
“但你的‘白羽司晨’和我的‘戴冠郎’原先只和大兄的‘厉鸣’不相上下,今日你也见大兄之鸡了,分外好斗啊!”
“他们只需再赢一场,这东西就又回到田安手上了,还搭上一座济水园!那园子一两百万钱总值得吧!更何况这东西,不下万金啊!总值五百万钱,你也不当回事么?!”
田广越说越快,几乎要被自己的分析吓晕过去,他举了举手中的木匣,以便让田麒明白。
其实田广还憋在心里一句话,忍住没有说出来:“你还痴心妄想让田安认你为主?真是岂有此理!”
至于他所说的“白羽司晨”,正是田麒家的斗鸡,因是全身白羽,故此得名。
“白羽”灵动矫捷,去年的田麒也是费了好些钱才购得,但和“戴冠郎”一样,“白羽”也是斗不过黑羽“鬼鸣”的。
田麒自然明白赌约的两物都价值不菲!
说来也怪,他以前挺喜欢钱的来着,此时的他倒对钱财没了执念。
也许是真的看淡,又或许是天下终将大乱,反正十年后,这些东西也很难买自己的活命。
钱财不是为了存着的,要用在点上!
田麒拍了拍田广的肩膀,道:“三兄,你莫要着急……”
“我怎能不急!”田广滑肩甩掉田麒的手,道。
见三兄真是生气了,田麒道:“是了,三兄!我也急!但你也看到了,方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三兄且把‘戴冠郎’先交于我,我自有应付的法子!”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此语……倒是甚合我当时之心境啊!唉!”田广叹了口气,道:“你当真有法子赢大兄?什么法子?”
田麒耸了耸肩,道:“别无他法,只能弟亲驯之,应能赢下此约!”
田广大张着口,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亲驯之?你何时会驯鸡了?”
“弟还需一物,但现在……我尚没有,至于详情……过几日三兄到城外园子里去,我会搬去那里暂居,到时再与三兄细说,如何?”
田广疑信参半,什么东西,搞得神神秘秘的?
此时除了相信六弟,自己……就更没有好法子了,便道:“‘戴冠郎’送你又有何妨?你且驯去!”
想了想,又道:“但你现在便要随我去斗鸡台,咱们得觅一新鸡来,别让田安先得了手。”
斗鸡台是狄县城中专司斗鸡之所,虽没法跟临淄城中的比,却也是纨绔游侠、闲汉富户等人最爱光顾的地方。
现在“长鸣”已死,两方善战的鸡都有两只,要比三场,均得去寻新的斗鸡来,当然,若有人觉得自己稳操胜券,那另当别论。
“何所急甚?”田麒道:“昼食后再去不迟,大兄先与我说说昨夜的情况?”
田广一拍脑门,落眼于木匣之上,恼恨道:“玉璧乱我心焉?差点忘记征事!”
他另一只手还是牢牢托住木匣,生怕倾掉。
田麒注意到,三兄说话时还注意了避讳,不知是不是习惯使然。
听三兄的话,难道真有什么事给漏掉了?便问:“三兄,昨夜发生何事?你快说。”
田广晃晃头,排除杂念,道:“六弟,方才田安百般刁难,你幸亏未发作!你可知昨日伯父是如何说的?”
“弟未知,怎么说?”
“伯父他向田假许诺,若你再目无尊长,定要在宗祠前笞责于你!真是好险!昨夜三叔父一直闷声喝酒,显然是对田假等人颇是不屑,若此时你又招惹田安,你想想会发生何事?”
“可不是我招惹他!”田麒忙辩解,又略一沉吟,道:“大伯父不欲食言,必笞打我,我父爱子,必然相护,如此,则狄县田氏不合矣!”
田广一拍大腿,道:“是啊!田安今日激你,岂不是用计?好狠的计策!若引得我们相互反目不快,他们岂不是坐收渔利,分而化之?”
田麒冷笑一声,道:“恐怕不是田安!田假老儿老谋深算啊!难道伯父不问青红皂白,就断定是我的过错?”
“老谋深算”田广听得懂,“青红皂白”他还得猜一猜才大概知道是啥意思,道:”六弟,你从哪学得这些新语?我怎么之前从未听过?”田广疑惑道。
“弟胡乱组词,略表其意,三兄快说!”
田麒迫切想知道田儋是怎么个态度,他脑中闪过一道光,好像突然抓住了什么,这与未来可能息息相关。
“六弟聪慧过人,吾不及也!”田广接着道:“伯父说,便是田安有错在先,但礼不可废!我等毕竟年幼,见责而不怨嘛!”
田麒怔愣在那里,张口又无声……
孔孟之乡啊!能讲出什么好讲?辩出什么好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