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落日余晖（1 / 2）

誓约之壁裂开后螺旋向上的楼梯从夹缝中显现，我们由此去往第二层。

里面的空间狭长幽闭，与其说是楼梯不如说带着台阶的隧道。陶雅和乌图点起一盏漂浮的火团在队伍前方摸索着前进，受空间和亮度限制，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我回头看了一眼，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是绝对的漆黑，随着我们前进一点点没入黑暗里，就像那里隐藏着一只怪物一点点把我们的来路侵吞。

这样幽暗曲折的环境中很难计算时间，每次我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向雷登提问时他都不耐烦地告诉我才过了两分钟。不知道上古时代龙族还在的时候这里是什么样子，但要是我每天都得穿过这种隧道才能回家睡觉那用不了一周我绝对会精神失常。

所以当那扇光亮的大门出现在面前时我如蒙大赦。

“哇哦。”穿过门后乌图不由赞叹了一声。

与幽暗的隧道截然相反，我们来到了一个宽阔到异常的露台，脚下是斑驳的石板，四周许多还有缠着青藤的、残破的石柱。我试着跑了一下，直到身上出汗也才跑过一半，不难想象古时那些巨龙就在这露台上起落。

这里的光线很充足，因为天空中悬着一轮金红色的落日，正是盛极转衰的时候，光芒不再刺眼，却也不昏暗，只是温润柔和地暖和着大地。

“这里怎么会有太阳？”乌图颤声说。

是啊，龙脉是与尘世隔绝的独立世界，在进入宫殿前外面的天空都是混沌一片的明黄色，不要说落日就连一缕风一片云都没有。

“你们快看这个！”雷登站在露台边缘招呼我们。大家跑过去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来到边缘才发现我们所在的高度很不对劲，这里不过是二层而已，即使是整座圣殿也不过是比寻常的教堂略高；但此刻我们却能俯视脚下的一切，所有景象尽收眼底。我心算一下，这里的海拔至少有十五层楼那么高。

从露台展望，看到的是与外界不符的广袤平原和隆起的山丘。山峰延绵不尽，直到视线尽头也不休止。我一度以为看到了幻象，慌忙揉揉眼睛再看，但眼前的一切太过真实；野草蔓生的石原，潺潺流动的小溪，还有褐色的、獠牙一般锐利险峻的高山，新生的花朵在风中摇曳，一副完备的自然之景。

我回过头，发现陶雅他们也做着揉眼的动作。

“现在几点？”乌图忽然问。雷登立马去摸怀表，念着上面的数字“七点十……唉？”他的声音僵在一半，“七点十五？可刚才尤克里尔问我的时候就是七点十五，时针不走了，明明刚才还是好的……”

“进来之前我在外面留了一个打点仪，每五分钟会有一个刻度显现在我手腕上，”乌图看着自己的手腕，上面只有一个点。“我们进来还不到十分钟。”

“那不可能。”我吃惊道，经历了人头和隧道，就连来到圣殿也有一段距离，我们在这里至少待了三个小时以上。

“所以跟我猜的一样，这里的时间、空间甚至物理法则都与外界不同；我们在这里的数个小时只是外界的十分钟。如果我猜的没错，就连每一层的时间流速都是不同的，我们在隧道里时时间流速与外界无异，而在人头和这里时间无限接近静止，我们面前的黄昏几乎永恒不变，这轮落日恐怕数万年后才会坠下。”乌图兴奋地搓着手转来转去，嘴里叨念个不停，“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但原理是什么……”

我抚摸着身旁的柱子，它已经残破不堪，但是依然能从残躯中窥见一丝曾经的精致与辉煌。陶德说龙脉已经被遗弃两千年了，那内部的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呢？龙脉之中没有尘土，所以这里的建筑和塑像都是干净的，从未蒙尘；但仍会老化衰败，地砖和立柱上到处都是裂纹，碎片和残渣把辉煌掩去。

昔日巨龙们振翅于空时，天上的太阳想必也携着晨曦与之同游，熙光之下山河如新。

两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璀璨的文明在一夜之间流离？

“你们快来看啊！”又是雷登在喊。我们转头看见他围着一扇石门又是拍又是打，就像小孩找到了新玩具。

“又有什么好东西？”我抓着头发叹了口气和乌图走过去。这扇门没有门扉只剩拱形的门框还立着，却也看不到后面，因为门里有一层淡蓝色的薄膜，像水一样泛着波纹。

“你们看，只要把东西丢进去，像这样……”雷登兴冲冲地把手里的石子扔进门里，石子瞬间在水纹中隐没，只听身后啪嗒一声，我们转身看到身后立着一扇一模一样的门，石子赫然出现在那里。

“不管什么东西扔进去，都会立刻从后面的门里出来！有意思吧！”雷登开心地说。

“相位门。”乌图揣着下巴，“很古老的技术了，现在算是半失传了。两扇门之间以锚点固定，可以将其中的距离完全抹除，在两点之间实现瞬间转移。只是搭建门对施术者的要求极为苛刻，维护成本也极高，随着资料流失现在几乎没有人能做出来了。

我只见过一个人成功过，是一名九十八岁的巫，但他倾尽一生做出的门也只能随机传送而已。最后他的死法是传送到十公里外的一只鳄鱼肚子里。不过大家发现他时那只鳄鱼也被撑死了，也算亲手报仇。”

“再放点，再放点，对，用力点扔试试。”乌图讲解的时候雷登和我正收集着手边一切能扔的东西，一股脑往门里丢，再看它们从另一端冒出来，乐此不疲。

乌图扶着额说：“小心点，不要乱动，不知道会被传送到哪里去。”

“那应该不用担心，”我敲了敲另一扇根本不流转也不发亮的门扉，“这玩意应该是坏了。”

四周还有一些同样的相位门，我们找了一圈，最后发现只有最初的两扇门还是正常运作的，但就连这仅剩的两扇它们的传送点也已失效，只能彼此之间互相传送。乌图观察了一阵，确认没有危险后就放我们去玩。

雷登兴致勃勃地把身上的小物件丢进去，看它们从另一端冒出来，外套、刀片、项链、鞋、袜子……要不是陶雅在这我觉得他连裤子都想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