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标（1 / 2）

我们一行四人打车到了厂区的大门口，从厂区的大门到投标大楼还有五公里的路程，这真是一个巨大的工厂，我刚开始还以为是一个开发区，原来全是客户的地盘。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想象不到国企的面积有多大。陆陆续续，又有几批人到达了厂区大门，其中一批人西装革履，头发上抹猪油，领带随风飘扬，黑色的电脑包整齐划一，趾高气扬。我一眼就认出其中的一位人员，在多个项目投标的场合我都遇到他，这是友商f公司的王牌售前工程师。

我们的着装在f公司面前相形见拙。我们的头发因为没有抹猪油而干枯分叉，区域负责人老李和他的同学虽然也穿了西装外套，但他同学脚下的白色耐客显得放荡不羁。我没有穿正装的习惯，永远都是一身休闲，我的夹克，我的运动鞋，无一不散发出自由的代码的气息，显然，我不是一个严谨的程序员。这个项目我的角色是技术架构师，为了符合这次投标的身份，我在着装上已经付出了巨大努力——把牛仔裤换成了休闲裤，心爱的圆领t恤也换成了有领的。唯一可以与友商媲美的是我们漂亮的女销售，她的口红鲜艳，她的香水绵长，她的碎花长裙子也和男士们的领带一样会随风飘扬。

人群叽叽喳喳地讨论怎么过去投标大楼，离规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大家没有预料到厂区这么大，居然没有为这些前来投标的供应商们准备交通工具。这五公里的路程，有厂区穿梭巴士，但仅限厂内员工乘坐。这几年国企的服务水平直线上升，也仅限服务于国企们的客户，至于供应商，是为他们服务的，所以这五公里的路程，被国企的行政部门选择性遗忘了。f公司的领带们已经嘻嘻哈哈地迈开了步子，老李提议我们也步行过去，不然误了时间就前功尽弃了，根据招标要求，我们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到达现场，并提交标书，否则视为弃标。为了准备这次项目的投标，我们已经提前两天到达r城市，和老李的同学喝了好几顿酒了，龙虾也吃了好几只，不能因为这五公里的路程半途而废。

有必要说明一下，老李的同学不是我们同事，但他是这个项目的灵魂人物。作为教授级的高工，在客户内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f公司的领带们开始长途跋涉时，他大手一挥果断制止了我们，淡淡一笑，“不着急。”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等几分钟。”还是那样淡定的语气。几分钟后，一辆商务车跌跌撞撞地停在了大门口，车里的人朝高工挥了挥手，我们一行人便钻进了车里。车子从领带们的身边呼啸而过，那一刻，我们哄堂大笑起来，车里面充满了快乐的气氛。我附和着笑了笑，马路上领带们急急赶路的身影越拉越远。昨天在酒店，我们也遇到了f公司的团队，很巧，我们住在同一酒店。酒店的餐厅和会议室连在一起，晚上我们在餐厅吃饭时，看到他们一行人拎着电脑进入会议室，显然他们还在演练方案，一直到我们吃完晚餐也没见他们从会议室出来。我们这两天，除了吃喝玩乐，还是吃喝玩乐，今天要讲解的方案我从没见过，老李的同学跟我说，“你到个场就可以了。”

时间还早，在投标大楼我们拎着标书坐下来等候，不一会儿，f公司的人也到了。他们喘着粗气，额头冒汗，但领带依然扎得严严实实。我很惊讶，他们的速度如此之快。他们很快整理了一下形象，在我们旁边坐了一下来。他们举止严肃，神情冷峻，一扫刚刚匆匆赶路的狼狈，屹然又是一个专业的it团队。

我们小声闲聊，老李对高工说，“昨晚我想了想，还是把价格调整了一下。”

“调整了多少？”

“百分之十。”

高工怔了一下，口气不悦，“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这个小单子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单子啊，这项目是我参与的最大的项目了。我想起某位大佬的话，定个小目标，先赚一个亿。人们对大小的概念截然不同。

老李看着高工不敢说话，只能讪讪地陪笑。高工指了指窗外的一辆宝马汽车，“我们损失了一辆车。”在他看来，这项目已是我们口中食、囊中物。

高工说，“我们安排第一个讲吧，等会我还有事。“

“不是抽签决定的吗？”我问。

高工没有接话，老李对我说，“一切听老师安排。”

高工出去打了一个电话，回来坐下来告诉我们，述标时间由原来的四十分钟改为五分钟，我们排在第一场。然后在老李耳朵嘀咕了一会，老李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