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白鹿原》（1 / 1）

这本小说断断续续了快两个星期，还没有读完。这本小说写得比较长，大概5万字，34章。陈忠实西安人，因此小说里面很多陕西方言，加上语句晦涩，有点影响阅读体验。但小说故事情节曲折丰富，塑造的人物形象鲜活丰满，小说很耐读。作者基本上没有评论，只是把故事的情节，人物的语言展示出来，把对人物评判都交给了读者。

小说的后半部，开始着墨于国共两党之争，小说中的人物也开始分为两派。作者没有对国共两党的行为给出评判，只是对双方斗争的手段作了描写。共产党有残忍的一面，刚开始的时候，黑娃他们狂热的杀人，反应出共产党闹革命的盲目性，无组织无纪律。国民党的反扑也同样残忍，把黑娃他们的同伙折磨致死。从这些描述来看，作者未表现出明显的倾向。随着国共合作破裂，国民党开始清洗共产党，从军统杀人的手段上，小说描写了军统特务的残忍手段：把抓到的共产党用麻袋装起，直接扔到废弃的枯井。从这些情节的描写，表现了作者的爱憎，至少对军统的手段是憎恶的。而共产党呢？有一处地方，反映了共产党内部斗争的残酷。白灵地下党的身份暴露后，被掩护送到后方根据地，不久遇到肃反，白灵首先被怀疑，在保护他的廖军长也被肃反之后，失去了保护伞，她被当作肃反对象监视，继而被关押，很快就被处决，处决的方式惨绝人寰，为了节约子弹，白灵被活埋！这里的肃反，在共产党的历史上真实存在，而且惨烈程度有过之无不及。著名历史教授高华的《*********》这部历史著作中还原了共产党肃反事件。虽然这些手段无比残忍，但小说对这些事件的描写非常克制，没有任何评判，这些都交给了读者去思考。

小说中的人物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丰满真实，没有脸谱化，当然这里面带着作者明显的倾向。比如田小娥这个角色，让人产生无限怜悯。这个悲剧人物，本心也不坏，不但不坏，其实还有一些善良。她被卖给地主做小，在地主家没有地位，受尽歧视，每天都要给地主老爷用生殖器泡枣，她的反抗就是用尿泡枣。在这样的环境中，她遇到了去打短工的黑娃，心生欢喜，她主动勾引黑娃，两人事情败露，黑娃被赶走，而她被休，送还娘家。像这样的女孩子，送回家就成了烫手山芋，背负了不贞的骂名，从此无人敢娶。而黑娃历经曲折，打听到田小娥的下落，不顾流言蜚语，带走了田小娥。可是回到白鹿原，父亲鹿三不认这个媳妇，族长白嘉轩也不允许她进祠堂，在这些人眼里，田小娥是一个婊子。其实田小娥何罪之有？她不想嫁给一个老头子，但她无力反抗，遇到喜欢的人，于是主动争取，勇敢表白。但是，一个被嫁给人做小的女人，做出这种事情就不被社会认可，要被鄙视被堕弃，田小娥就是一个被封建恶习伤害的女人，以前女人三从四德，偷人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情。黑娃不在乎这些，他知道，他不娶田小娥，她只有死路一条。黑娃带了田小娥回白鹿原，父亲不认她，族长不允许她进祠堂，他并没有抛弃这个女人。我觉得，黑娃是一个反封建礼俗的象征，而且不畏强权，勇敢抗争。后来，黑娃带着田小娥参加共产党，失败后黑娃开始逃亡，但没办法带上田小娥，由此，就埋下了悲剧的种子。田小娥先是被鹿子霖这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引诱，被鹿子霖占有，在当时那种情境下，田小娥没有太多选择，继而又被鹿子霖指使，引诱白孝文上了她的炕。这个女人可怜又可悲，如果黑娃带走她，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一个女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她只能凭着几分姿色，靠男人活下去。在这个原上，很多男人都对她的美貌垂涎三尺，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保护自己呢？最后，田小娥被自己的公公一刀刺死，死的时候，她怎么也想不到，公公会杀她，她最后回头凄怨地喊了一声，“大啊”（陕西话称父亲为大，田小娥就是被这些伪善之人（鹿子霖，封建卫道士（鹿三及乡民害死的。

还要聊聊《白鹿原》里的人物。先说说白孝文这个人物。这个人物的大概经历如下：

出生在地主家，从小读过私塾，在白鹿原最高学府白鹿学院念过书，算是白鹿原的文化人，知书达理，通晓人情世故，父亲计划让他接管白鹿家族族长，也确实当了一段时间族长。然而好景不长，田小娥受鹿子霖唆使（也可能是要挟，勾引白孝文。白孝文没有经受住诱惑，事情败露后，和白家分裂，从此走上堕落之路。和田小娥一起吸食鸦片，导致入不敷出，先是变卖家产，家产卖光了，穷困潦倒只能外出乞讨度日。在最困苦的时候，族人拉了他一把，准确的说是鹿子霖拉了他一把，推荐他去县保安团做个团丁，接下来一路顺风顺水，一直做到保安团二营营长。解放前，和黑娃等反水共产党，解决后任职滋水县县长，处决了带头反水的黑娃（时任副县长。

《白鹿原》里没有脸谱化的人物，每个角色都是有血有肉，简言之，是一个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有人性中善良的一面，也有人性中丑恶的一面。白孝文在没有接触田小娥之前，中规中矩，如果没有遇到其他意外，他可能就成为一个平庸的族长。但是田小娥把他人性中的欲火点燃，不受控制熊熊燃烧，在当时那种环境下，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作为族长，作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身败名裂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对田小娥不差，没有歧视这个臭名远扬的女人，而是对她非常怜惜，当看到田小娥被杀身亡，他发誓要为她报仇，这也说明他有人性中善良的一面。而他的恶却让人胆寒。他出卖黑娃，把黑娃作为反革命送上断头台，而自己坐上了县长的位置。这件事情的详细经过小说没有交待，但我们有理由推测，白孝文使用了不少手段，而黑娃对他没有防备。白孝文的这种恶，一方面是当时的环境（新的政权有告密的传统迫使用他作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另一方面，也是人性的恶。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只是白孝文把这个利做到极致，不顾道义，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

今天看鬼脚七的文章，他说，“现在写作，我提醒自己不要刻意渲染某种情绪，只是客观描述这个社会的某些问题。”我赞成这种态度，我对小说中煽情的文字，过度的评论也非常反感。我以为，小说应该客观描写，推动故事情节，而把评论交给读者。并不是小说中不能有观点，而是观点不应由作者说出来，可以由小说中的人物说出来，只要符合人物的性格。王小波在小说里的评论就非常自然，通过一段很长的故事，然后阐明一个道理，到评论的时候就很自然，没有突兀之感。《白鹿原》通篇也极少有评论，基本上都是推动故事情节往前走，把画面展示在读者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