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石家大院 - 3 为婢(1 / 1)
小五的脸色愈显尴尬而且诚惶诚恐:“风夫人,既然您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那奴家可以问问您怎样能够帮我吗?奴家也想不到,万金家资,委身为妾,竟然都没有得到兴郎的怜惜,连我亲生的孩儿,他都不肯让我留下。“
语兮啜了口茶,尽量表现得语重心长:“我知道的是我知道的,你该说还是要说的。把自己的故事讲述清楚,是你舍掉愁肠的第一步。”
于是小五抿抿唇,叹了口气,又喝了口茶,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讲起了自己其实并不离奇的故事:
“奴出生在北方的乡下,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家里算不得富裕,但也可保温饱,家境在村里也是不错的。
奴从会记事起就会做事,洗衣、做饭、放羊、养鸡都会。农闲的时候也曾和小伙伴们满山疯跑,摘野果子吃,挖药草卖。
十来岁开始懵懂怀春的时候,奴憧憬着有朝一日可以嫁给志兴哥。村里半大的丫头子们都想嫁给志兴哥,他是村长的儿子,堪堪16岁,就已经考过了院试,是秀才了。而且志兴哥没有读书人的酸架子,也会和同村的半大小子一起下河捞鱼,上山打猎。
可惜,这样平凡的日子竟也是可以到头的。奴12岁那年,倒春寒。四月的大雪冻死了青油油的庄稼苗,这一年,颗粒无收。
家里的日子过不下去了,眼看着爹娘白了头,爷奶驼了背。奴还有弟弟妹妹,一天天的瘦下来,也就是奴还值几斗粮。于是在爹娘乞求希冀的眼神中,奴点了头,让人牙子带走了。
爹娘还是疼奴的,千求万求,一定帮奴寻个好去处,一定不要卖到烟花地。所幸奴自己也算是机灵干净,人牙子又多少念着些同乡的情谊,真的帮奴找了家大户人家卖做了丫鬟。
我们一拨四个看着比较聪明立整的小丫头被分在了主母的院子里,跟在两个大丫头手下混,每日里只是擦桌扫地、喂鸟种花,日子比在家时还清闲些。
主母是个大家闺秀,与丈夫的感情并不热烈,相敬如宾。奴偶尔能听到两个大丫头悄声议论,夫人只是迫于父母之命嫁了进来,并不喜夫君只是一介商贾,满身铜臭,尽人妻的本分罢了。
每当听到这些,奴就会想起志兴哥,那个卷着裤腿下河摸鱼的秀才,也是个读书人呢。”
说到这里,小五的脸上竟飞起一抹红霞。语兮瞥了瞥她,没说话,心里一派不以为然,就这,也值得脸红?浪费表情。
小五沉浸在回忆中,自是没注意到语兮的小动作,自顾自接着说:“这样的日子平淡无波的过了几年,那两个大丫头,一个跟了老爷做姨娘,一个嫁了个外院管事。奴也升成了夫人身边的大丫头,转眼17岁了。
夫人已经问过了奴的意思,奴还是想赎身回家。因为即便是嫁给管事的,奴的子女也还是奴才。那些年奴陆陆续续的识了些字,学了些道理,懂得了阶层。士农工商,回家种地仅次于读书做官,也是高贵的。
奴的月钱攒起来,有1多两了,足够给自己赎身。夫人一向宽厚,又赞赏奴的志气。许诺奴满18岁就赏还身契,不要赎身银子。
可惜还没等到奴年满18,府中风云突变。老爷的家财被新来的知府盯上,构陷他资助蓝党。奴虽然不太懂得什么胡党、蓝党,但也知道这是极严重的事。尽管夫人娘家也有些人做官,可在这事上唯恐避之不及,并无人敢为老爷奔走。
那一夜,夫人娘家传了消息,夫人漏夜叫了我们几个平日里得用的,赏还了身契,让我们趁着还未封府抄家,赶紧离开,好过被一锅端了。
夫人对我们说,好在她也没有生下一男半女,不需操心哪个孽障。只将她身边服侍的人安排好了,也不罔主仆情分一场。
说罢夫人就回到内室,紧闭了房门,不再理会任何人。后来奴才知道,夫人当晚就吞了金,干干净净地去了。
奴收拾包袱时生了贪念,趁乱把自己平日里管着的夫人的两个首饰匣子一并装起走了。匣子中是夫人常戴见客的几套头面,价值千金。也是想着夫人说要抄家,反正也剩不下。
奴跟着夫人倒也涨了许多见识,一路无惊无险地,顺利回到家乡。到村里才知道,父母弟妹全都没了。大灾过后必有大疫,奴一家老幼竟全部染疫,一个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