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石家大院 - 2 小五（1 / 1）

后院虽是露天，但由于安心修行的老实头小火龙的功劳，冬日里归梁阁的园子并不萧瑟。花还开着，树还绿着，廊下的鸟们还在水盆里扑腾，嬉戏洗澡。

语兮捧着个胭脂红的小瓷缸，正在喂鱼。鱼食一抓一把，素手轻扬，哗啦落在池中，溅起点点水花。她又不好好站着喂，在九曲竹桥上来回溜达着撒鱼食，踩得竹桥嘎吱作响，勾引得一帮锦鲤一路跟着她在池塘里往返逡巡。

这池里的鱼也争气，个个二尺来长，吃得脑满肠肥，圆滚滚的像是没有四肢的猪，摇头摆尾的排成队形，争先恐后地游，很造出了一些气势。

见到妇人过来，语兮淡淡一笑，算是打了招呼。便回身把小瓷缸交到苇子手上，带着妇人进到暖阁。

暖阁的门边是个青铜博山炉，通体错金。底盘透雕三条蟠龙，错纯金流云纹。龙身在流云间时隐时现。盘上部铸山峦叠嶂，各种异兽盘踞其间：马身人面蛇尾的孰湖；长得像牛带着刺猬一样毛刺的穷奇；好像白色豹子，额上有花纹的孟极…

小妇人看到，有些愣住了，这些动物，似乎都认识，又似乎都不认识。语兮没有费事跟她解释，只随手往炉里扔了两粒香丸。一股青烟袅袅升起，凝在半空，聚而不散。幽幽的甜香给温暖的室内加上了几分慵懒的味道。

香丸是语兮自己搓的，真腊国绿洋的生结沉水香，专门配了些她自海中带来的龙涎香，使得烟气凝聚不散。

可惜语兮生来散漫，只追求方便实惠，既懒得打香篆，又不使模具，把个丸子搓的比小孩子的泥丸还不如，大的大，小的小，圆不圆，方不方，幸好一时就会被烧成灰，倒也不太显得暴殄天物。

妇人摘下帷帽，二十多岁年纪，面容清秀但并不抢眼，行动不缓不急，表情温和。她弯腰对语兮深施一礼，在语兮的示意下，走到她左下手正襟坐下。

语兮对她说：“你可唤我风夫人。你既拿到花笺，又有愁肠要舍，便是与我有缘。说说吧，是怎么一回事。“

“奴夫家姓石，名青梅”。

“回首嗅青梅的青梅？”语兮问道。

青梅回答：“是。但不是这个喻义。奴家曾卖身为奴，一起服侍主母的四个丫鬟取名青梅、红梅、腊梅、白梅。

奴主家豪富，主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规矩虽大，但是为人极好，怜贫惜老，对奴们也是和颜悦色，颇多倚重。奴跟着主母，日子过得倒是舒心。本以为这辈子便是如此了，谁知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

主家的万贯家财招祸，被人惦记上，到底获罪抄家。抄家之前，主家也预感到不好，便尽量散了家财，放了我们的身契。主母还把她自己的许多宝石、翡翠头面都赏给我们分了。奴家于是便带着这笔不菲的资产回乡，嫁与同乡石志兴。“

未等她说完，语兮停下了手里试图折回花笺的动作，抬头望向她，有点皮笑肉不笑的说：“我既能解惑，而旁人不能，就必是有旁人所没有的本事。堪堪的，洞察世事便是其中一项。你仅凭花笺上寥寥数语便敢从海津来顺天府寻我，缘分是到了。可惜你诚意不足。”

青梅有些惶惑的抬头望了望语兮，又有些惶惑地移开了视线，看着语兮手中的花笺喃喃道：“风夫人，奴已走投无路，看到花笺便似得到神佛指引一般，立时动身前来找您。奴愿倾尽所有，只求能够得到夫人帮助。”

语兮轻笑：“你误会了，我说的诚意不是指这个。我且问你，你的家资果真是主母赏的么？你可真是嫁与了你的夫主？“

青梅忙忙地起身一福，面红耳赤，嗫嗫嚅嚅地解释道：“请风夫人莫恼，并非青梅有意欺瞒，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语兮淡然一笑，风情万种中着实透着些狡诈：“小五呀，你那主家在你们偷了东西逃跑的第二天就被抄检了，你不偷，这财也剩不下。况且你们只是看着大厦将倾，保命而已，并未做什么出首告发、恩将仇报、伤天害命之类的事，也算不得大过，起码，我是不在意的。”

石氏青梅一脸茫然地望着语兮：“小五？”

语兮不在意地摆摆手：“就是你。青梅叫起来有些拗口，牵扯的缘又太多。你既是你家夫主的第五房姨娘，叫你声小五还上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