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起江陵（2 / 2）

他突然收起了锋利的爪子，脆弱地躲回了水中，她也装进水里，看他是不是又哭了？他闭着眼，乌黑浓密的发丝随着光波起伏，油亮得如妖娆的水草。洗去污垢的苏从亭，俊挺秀丽，清澈飘逸，令人遥不可及。

“你像一只水鬼，漂亮的水鬼。”或许是她的奉承起到了作用，他总算肯把脑袋露出水面。

“那你就是一只小鬼。惹人生气的讨厌鬼。”他抓住了她的衣襟，脑袋用力地在她的额头上磕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

“我这么讨厌，那你还抓着我不放？周临福、周临福，不要抛下我----”她故意学他惨兮兮的模样乱笑，恼得他要追着她打。她还能躲不过一个划水的瞎子吗？绊倒他的却是她身上的累赘，他一头扎入了水中，她赶忙游上前把他撑起。

“周临福，你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馨香？”

“我看你是想女人想疯了吧？”她推开他骂道。

“也对，世上哪有女子像你这般狂妄粗野，野心勃勃要当将军。”

“子洵，是看不起女人吗？”

“谁叫女人天生柔弱，又易心软了，就不配上战场。”

周临福冷哼一声，懒得理正低头略有所思苏从亭。她把发丝往头顶盘卷，爬上岸裹上浴巾，唤来侍女进来伺候苏从亭出浴。

苏从亭虽看不见，但感官似乎异常的敏捷，周临福身上的馨香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他问侍女周临福的长相。那侍女望着他红着脸，说小公爷秀丽俊俏。

周临福刚踏出浴池，就一个漂亮的姐姐追着她，要给她梳头。她执拗不过她，随她到一间雅室，让其方便。随后又有侍人捧着衣裳让她挑，她选了一套最不起眼的鸭青襕衫，穿上身后侍人们都夸得体。等穿戴整齐后，回到房中，桌上摆满了佳肴，每一道菜都是厨子精心烹调。她看了一圈，有鱼有虾，没摆任何红肉，放心地在桌边坐下，狼吞虎咽，丝毫不顾忌一旁堆着笑人畜无害的苏从亭。

“慢慢吃，从今往后没有人敢再跟你抢吃的。”他虽看不清，但闻箸碗密切的碰撞声，便知她吃得有多急。

“这怕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实在是饿怕了。”见到除红肉以外的食物，她都会忍不住往肚子里塞，直到再也塞不下了。

一路艰辛，最短的就是食物，忍饥挨饿倒成了家常便饭。她见他一直未动筷，夹了一块鱼腹肉送到他嘴里，他接过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周临福打趣道：“子洵，你不动筷子，就等人来伺候？”同室的侍人听后，纷纷跪下。“哎呀，姐姐们怎么都跪下了？”她站起身，想去扶这些漂亮的姐姐。苏从亭拉住了她的手，一时间，她站在那儿不置可否。

“都起来吧！”直到苏从亭开口了，侍人们这才起身。

周临福见侍人起来后，又坐下重新用餐。

“从今往后，福弟与吾，福禄共享。她们都是来服侍你的，你不必为此坐立不安。”

“我卑贱惯了，不习惯被人服侍，更受不了别人跪我。”

“你是吾的恩人，江陵的小公爷。往后不许你说自轻的话。”他轻拍着她的手道。她这才意识到这府里的苏从亭，不再是那个与她一起逃难，随她刁难，受了气也不吱声的苏从亭，他是殿下。

酒足饭饱后，周临福满足地打了饱嗝，或许是真的太累了，躺到床上倒头便睡了。夜里，感觉有人跟她抢被子，她揉了揉睡眼，见苏从亭坐在床头，混白的双眸盯着她发愣。

“子洵，你半夜不寐盯着我做甚？”

“我一个人惶恐得睡不着。”他摸到床边要拉被褥。

“想都别想，被子可是我的。”

周临福嘀咕了一声，拉着被褥卷起滚到里床，腾了个空让给苏从亭。这本来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一路上他们都是这样过来。

直到他与她抢了个把月的被子，惊得大管家诚惶诚恐地暗示她，她才知道这也是一种僭越。

她把此烦恼讲给苏从亭听，他却笑说：你对我所做的事，哪一件不算僭越？外人怎么说，那是外人的事，你舒服就好。

“可我不想与你抢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