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岭右有白云（2 / 2）

他恨不得把大脑塞到胃液里面去。

这个癸首他居然认识。

虽然对方憔悴了许多，沧桑了许多，原本斜插双鬓的剑眉到了尽头却有些未曾见过的颓丧，下面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目如今也有些睁不开的疲累。

可是小集里谁不认识苗白云呢？

这个常常出现在说书故事里的侠客每年都会专程来衍剑林待上半个月，就算不认识苗白云的名字，人们至少也该知道“岭右白云”和“白云剑侠”的分量。

玄白夜第一次听说书便是苗白云成名的故事，夜取飞云连环寨。

方才在莫留客栈还听到酒客们提到这位白云剑侠……似乎率领云岭群雄闯入南蛮腹地了，怎么会出现在淮白望远山脚下的衍剑林中？

岭右苗白云是东境岭右苗家的顶梁人物，往前推几十年，可能大家会嘲讽苗家说“云岭高且险，不宜种苗”，可是自从苗白云横空出世，大家的口径就不约而同地改成了“高岭种苗可摩云”。

想来如果一棵大葱在那里长成了参天大葱大家也会夸的。

苗白云就是苗家的参天大葱。

苗白云原本不叫苗白云，而是叫苗浮白，他十八岁在衍剑林白云碑前观碑悟道，别开剑道一流后，改名苗白云。江湖里人的名字可以随便起，绰号却往往息息相关。如果一个人为此把名字都改了，可见他对白云碑悟道的重视。

他的故事很多被编成了说书的故事，至今玄白夜心心念念没有听完的那场说书便是讲苗白云夜探飞云连环寨，收回云岭摩云十三峰之事。

苗白云为人传扬最广的有三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单剑收回摩云十三峰。

苗白云白云碑悟道之前，岭右五州最高最险的摩云十三峰里驻扎有三十六洞土匪，七十二寨强盗，其中除了本地匪人，亦有南方蛮族踪影，一百零八家盗匪劫掠行人，守望相助，群侠对其无可奈何。

苗白云白云碑悟道之后，单剑闯入摩云十三峰，二十八天后，一百零八家盗匪臣服，这是苗白云成名第一战，时人赞其为“岭右白云”。

第二件事，便是剑斩匡腾图，以直报怨。

苗白云二十八岁那年，时任北境白水关守将童涯因抗击北方荒族，身受重伤，回家修养之际被仇家寻上门来，满门一十三口，死于国境之内。凶手北地大豪匡腾图，领匡门全族抗击北荒，捐献半数财产，死了三个儿子，其时仅余一个三岁的幼子匡余。

如何处置匡腾图，北君举棋不定，诸将也难以谏言，苗白云原与童涯和匡腾图素不相识，听闻此事，出岭右，入淮白而过江左，从蓝关北上，直入白水关，剑斩匡腾图，收养匡家幼子匡余悉心教导。东君闻此事，赞一字为“直”，取“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之意，时人赞曰“白云剑侠”。

第三件事，便是他与甲癸有仇。

血仇。

苗白云胞弟苗杀青，在苗家剑术仅次于其兄，在苗白云北上杀匡之时，便是他暂替苗白云打理摩云十三峰。没想到，在苗白云离山期间苗杀青死于甲癸刺客之手。有人说他是替兄而死，也有人说这是匡腾图临死反扑，不管怎么说，苗白云与甲癸有这样的血仇。

可惜的是，玄白夜今天来不是见苗白云的，而是见本应该和苗白云有血仇的甲癸部首的，他是来替甲癸癸部部首治病的。

原来人称“岭右白云”的“白云剑侠”苗白云，就是那在阴暗中杀人无数的甲癸癸部部首。

其中秘辛想来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是“既然是白云剑侠，就不可能是甲癸癸首，如果是甲癸癸首，就不可能是白云剑侠”，这是很通俗易晓的道理，大家都知道，自然就不会错了，如果真的错了，也不会错了。

隆冬有烈阳，玄白夜只觉得后背发冷。

苗杀青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无暇多想，他只想自己今天会不会死在这里。

窜入林中然后奔逃到人多有碑侍的地方耗时太久，进入山门碑回到庄里，角度似乎不是很好。

“我从南边来。”苗白云开口了，东境五道，淮白七州居中，江左七州靠北毗邻北境，岭右五州靠南毗邻南疆，剑门双关一通中境一通南境，岭右苗白云自然是从南边来的。

“南边最近不太平，岭右那位白云剑侠率众清剿南蛮残部，也不知道南疆发生了什么事情闹了这么些鸡零狗碎的乱子。”癸首解释道，似乎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分享一件逸闻趣谈。

苗白云既然在岭右行义举抗蛮族，又怎么会来到淮白望远山衍剑林变成甲癸癸首呢，这么无厘的事情，想来没有人会乱说，就算说了也没有人信，所以说了也没用，要知道往往没用的人更容易活。

玄白夜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