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夜来渡船客(1 / 2)
一角鹅卵石滩,两条河水交汇于此,粼粼东流。
天色开始有些暗淡下来,柳月亭抬头望望,眼下除了找桥过河,似乎并没有其他办法。他一路沿着河岸过来,没想到在这里遇上另外一条河溪汇流,拦路身前。
开阔的河面上,没有什么遮挡,但在柳月亭放眼远望,也并没发现有桥的踪影。脚下的来路,在这角石滩处转一个弯,顺面前的河溪往北延伸。柳月亭沿路望去一眼,稍加思索,提步而去,在那边的里许开外,树荫掩映,隐约正有人家。
不远的一截距离,须臾即至,还未走出林子,那前方已有阵阵言谈声传来。待从林道中走出来,面前的景象映入眼帘,此地并不止几处人家,一座座茅草屋的中间,数条宽阔的石板路穿过,此刻正有许多商贩在路边摆摊,所卖多是些鱼虾蟹贝,水边的几处码头均停有货船,有人往来忙碌,俨然正是一座渔村。
柳月亭踏上一条石板路,路上行人倒是不少,但大多都是些商人,一路买卖声不小,充斥耳边,想要找人问路也苦于开口。如此走出一段距离,前方渔市渐渐收尾,再往前已是寻常村落,有住民人家,袅袅炊烟。
正想着该到哪一户去问,目光偏转,水边一座空旷的码头入眼,见一位老者正在码头边清理木船,索性便走了过去。
“这位老丈,”踏上木板桥,柳月亭一边走过去,口中称呼一声,问道,“眼下天色将晚,在下路过贵地,正苦于过河之事,请问距离此地最近的石桥在何方位?”
那老者回头看来,稍微笑了一笑,说道:“我们这里是渡口,没有石桥,最近的桥也在几十里开外。”
说道中,那老者低头一手收拾,一手指向河溪上游方位。柳月亭一听,眉间立马紧皱起来,正想这一趟可要绕个大圈,那老者的声音又至:“不知这位小兄弟,是要过河去吗?”
柳月亭回神一想,应道:“是。在下正要前往中州地界,一日赶路至此,没想来到这里,被这条河阻断了去路。”寻思罢了,又问,“那请问,现在还有过河的渡船吗?”
那老者道:“渡船是有,不过大多是往来中州渡口,为免遇上灾殃,白日里只摆渡到申时,在这个时辰,却也是没有的了。况且天色将晚,小兄弟可在客栈中歇息一宿,明日一早当可继续上路。”
柳月亭眉头再皱,没想到这里的渡船歇业这么早,而至于休息一晚之说,更如何能奢求,只道:“多谢这位老丈,但在下有事在身,恐怕今晚还要赶路,不便耽搁。”说着,望向河溪对岸的山林,再回望向刚才经过的渔市渡口,道,“承蒙相告了。那我就另外再想想办法吧。”
“那些商人的货船,恐怕也是有所不便,”就在柳月亭这边稍有思虑,那老者的声音又道,“不过这眼下,渡船是没有了,渔船可考虑吗?”
柳月亭闻声动容看去,那老者又自顾自而道:“既然年轻人如此坚持,那老汉就再劳碌一趟又有何妨,只要小兄弟不嫌我这船的腥味重就行。”
“这个……”柳月亭有所犹疑道,“我再去问问那些船就是了,说不定就正好有去那中州的。老丈这边,如何好麻烦。”
“无妨。这么一点小忙,老汉说帮也就帮了。”那老者说道,在柳月亭一度目露疑虑之色,伸手指了指他身上穿的衣服。
一叶木舟驶入河心,顺流水而行,两岸的林木不住后退去。
柳月亭本来只是想让老者送到河的对岸,但在老者坚持要送往临近的中州渡口,另外顺水行舟,竟有意料之外的轻快,遂是悄立船头,隔水而望,一时倒也无话。
“要说我们这里,已经许久不曾有天墨弟子到来了。”那老者在船尾撑桨,话语声传来。
柳月亭听他如此说道,心头也是有所知晓,看来师兄们,多半就不是走的这里。又想起他先前所言,于是开口问道:“老丈,刚才你说的,你们这里的渡船为何停运如此之早,还有担心遇上灾殃,那又是怎么回事?”
隔着中间的一面拱形乌蓬,那老者在船尾应道:“小兄弟既是去那中州办事,但看来对那边还不太了解啊。昔日中州国如日中天,但因招引厄劫,国运江河日下,到如今衰微已极,异象频现,更恐有亡国之兆。船运要讲究风水吉运,于险恶之地,自然是要趋利避害。”
柳月亭皱眉而道:“这又是什么说法,中州如何成了险恶之地,所谓异象又是何指?”
那老者道:“小兄弟可知我们这青凫国名的由来?”
柳月亭道:“不甚知晓。”
那老者道:“昔日中州国独霸中原,傲立一方,国君少皋以王都城为中心,由近及远,划天下为五服。其中以北中州为甸服,南中州为侯服,诸方国为绥服,南疆西域等则为荒服。是以我们这青凫国虽无邦国之实,亦非中州国属地,不过却因此有了名号,为世人所称谓。”
柳月亭又皱起眉头,道:“那又如何,这与那中州何干?”
那老者道:“所谓天下之势,自有天道轮回。那中州国往日杀伐过深,终于触怒天道,降下灾厄,承载天怒人怨,终成衰亡之象。小兄弟此去,可要自己当心了。”
暮色笼罩,轻舟渡水。
在柳月亭的眉间愈发紧蹙难展,那老者撑船进入山峡,再顺水漂行大约三十里,便已然是进入到了中州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