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钱氏此人(1 / 2)
前朝大乾太祖“昭圣皇帝”在世之时曾亲征蛮夷,南下曾经把那些蛮夷,流寇,海盗远远地赶出了南海,在昔日的蛮荒之地建立了大乾版图最南方--隰州。
而在大陆州郡最南端的隰州上,其边陲之地有个小城名为‘隰地’,一条入海的江水将整座小城从中贯穿,分为东西二城。
大概是曾经此地为蛮夷之地,此地的民众也怕是继承了被赶走的那些蛮夷之秉性,言行粗鄙,举止粗俗,出口成脏,不道安,不施礼,成为了此地剽悍的民风。
隰地城东还好些,城东多出富庶,平日读着圣贤书,肚子里有几两墨水,心中大都厌恶这帮城西的刁蛮之民,很少与城西民众有过多往来,唯恐让人将高洁的自己与那些城西刁民论成一辈。
就在那被人厌恶的城西一个鱼市上,众人皆向着角落之处那个小摊前的妇人望去。
说是鱼市,实际上就是在挨着江边的一条巷子里,一群渔贩子在地上铺着一块大布,在布上摆好昨日捕到的鱼,席地而坐。总共三五十号鱼贩便挤满了那本就逼仄的巷子。人不多,可是吆喝声能顺着江水传到汇流的大海上,颇为热闹。
此时那妇人让本就热闹的鱼市一下子安静了起来,鱼贩停止吆喝斜眼观瞧,来挑鱼的买家也都驻足看去。
那妇人掐着腰,抬手指着那位摊主扯着嗓子便骂道:“奸商,奸商啊,要不我说你爷爷怎么给你起名中带个‘玄’字呢,这名真没起错,你这小子岁数不大,心却这般黑,你爷爷心也黑。嘿!你们爷孙俩都一个样,没有老王八哪来的小王八蛋?”
那摊主面容变都不曾变,任由妇人在那叫骂,可是听到后面,那摊主‘腾’的一下站起身,抬手便要教训辱骂自己爷爷的泼妇。
妇人看到少年想动手,一下子坐在地上,做出嚎啕之状,好像已经受了少年一巴掌一样,拍着大腿大嚎道:“老婆子我命苦唉,你说大清早的买条鱼还能被这小王八蛋敲诈,我这命好苦呦!”
那妇人一边哭,一面抬眼偷瞧。看着这摊主重新坐下,只是冷眼瞪着自己,妇人不由得心中吐出一口长气,那摊主虽说岁数不大,可是真要打自己一巴掌别说自己能不能抗住,此地近百人看着,就是自己面子上也挂不住。
妇人一看那摊主没了动手之意,心中大定,又作出哭哭啼啼之状,凄声道:“你说老婆子我这命呦~今日我来买鱼想着跟平日一样,一条鱼三十文,可这奸商今日竟要我五十文,没办法,为了我那即将秋闱登上举人的二儿子,想着吃点亏就吃点亏,老婆子家里又不差那二十文,吃亏也就算是为家中老二积点福分。可是可是我这钱袋子都打开了,五十文钱都拿出来啦,可这小王八蛋他却不卖了!呜呜呜~”
那妇人边哭边说,模样极其悲切,仿佛比那六月飞雪的窦娥还要冤枉凄惨。
大伙听到这儿便了然,可又仔细想想,不由得唏嘘不已。
你道是为何唏嘘,还不是这妇人在这城西的口碑着实不好,平日泼辣惯了,有便宜便占,看着老实人便欺负,撒泼打滚、坑蒙拐骗,无一不通、无一不晓。城西拢共七条巷子每家每户告诉自家晚辈看到这老妇一定要离的越远越好,所谓‘谈之色变’也不过如此。
要知道,能让城西的一群蛮夷之民都能为之色变的人,可见其是蛮夷中的蛮夷。
大伙初听不由得一阵爽快,听到老妇被人敲诈,料想总算有人出了一口恶气。可仔细想想怕是这妇人又在逮着老实人欺负呢!
那位老泼妇大伙都叫她钱氏,大儿子在城东开了一家汤浴,城东那些大户家中的晚辈多是读书人,平日里都打着‘浴兰汤沐芳,华采衣若英’的名头,企图洗去浊尘,将遇明主,便总来光顾那家汤浴,那家汤浴也就随之收货颇丰。
按理说,这钱氏一家在这贫穷的城西也算是个大户了。可她这爱占便宜秉性,仿佛是生在骨子里的,每次出门买个东西便要与人争论个半天,别人不卖那就撒泼打滚,直到商贩卖给自己为止。没办法,钱氏这一闹生意便做不了了,也就只好买给她了。‘尖酸刻薄’这个词怕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钱氏作孽太多,她那二儿子就极为凄惨。
这钱氏靠着大儿子的那间汤浴富起来了,便要让二儿子像城东的那些富家子弟一样去读圣贤书,考取功名。可能是老天爷偏在此时开眼,这钱家二子考了近三十年举人皆都不中,要知道大昌的的科举虽说不容易,但能二十多年不中,也算是奇闻一件。
这钱家二子平日在城西为人谦逊和气,对谁都有礼貌,比城东的那些读书人还像个读书人。此子考不中,乡亲们也只得长叹一声‘钱氏多作恶,牵累栋梁材’。
这钱氏盼了二十多年的二儿子没有成材,她便开始迷信起来,开始想给二儿子吃鲤鱼,企图沾上个‘鲤鱼跃龙门之意’。
这隰地城虽然临海,城内还有条江水,按理说各种鱼都能常见,可却偏偏这鲤鱼极其少见,在这隰地小城内也就那位少年摊主的摊子每日能有上个一两条,就连城东那些大户想买鲤也都要到他这来买。
物依稀为贵,讲道理这摊主一条鲤鱼卖上个五十文都不贵,如若碰到那些城东的冤大头们卖个上百文更是轻而易举,可这少年摊主自从摆摊第一天被这钱氏硬生生‘砍价’砍到三十文之后,此后三年他的鲤鱼无论大小,无论碰到的人是穷是富,就只卖三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