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何必挣命（2 / 2）

秦大哥拍了拍李玄羽的肩膀，点头说道：“比三年前壮实多了，个头也窜了不少。哈哈！行了小子，去搬粮吧，老地方！”

李玄羽看着从大船上搬下来的滚圆的大麻袋，二话没说，稍蹲身子，攥着袋口，双手发力，将麻袋甩到了自己肩上。

一旁的秦大哥露出赞赏的眼光，如果不是看少年初扛着肩头的麻袋身子晃了晃，他真想对少年称赞一声。不过这也难怪，少年才十五岁，就能扛起一袋百斤的粮食，这要放在那些娇生惯养的城东后生们，即便是成年男子，自己也得说一声“白扯！”

看着那硕大麻袋下逐渐远去的瘦小身影，秦大哥不由得想到三年前，那时自己一如往常在码头指挥做工，那个稚气未脱有些病态白皙的小子就找到了自己，恳求自己收留他在这干活。秦大哥看着小娃子以为又是那个城东富贵让自己的后辈来消遣自己的，气嚷嚷的便打发走了。几天时间内，这小娃子来了好几次，给自己问烦了，便说道“这是搬粮食，你首先得有一膀子力气”说着看了看小孩子那瘦弱身子，便骂道“滚回家撒尿和泥儿去”，那小娃子说自己不怕吃苦，不怕累，工钱可以少给，还不用管饭。可能是看到小孩子真诚无助的眼神，也可能是因为这几天也听说这孩子来自城西李家，看着可怜，他心头一软，便答应了。

三年对别人来说可能就是一晃，可是对于每日都要搬着百斤粮食的少年来说，如此三年一定很难捱。就这样，从孩子成长到少年的这三年时光里，从当初的肩上的麻袋都要别人放上去，步伐蹒跚，到现在扛着粮食的熟稔动作，秦大哥不由得心里泛酸，多懂事的孩子啊！

秦大哥眯起眼感慨道：“天下多少功名客，不如隰地少年郎啊～”

少年肩上扛着麻袋，想起钱大哥方才对自己的邀请，换做是别人，一日五十文的跑堂伙计和一日最多三十文的抗麻袋活计都会选择前者。

自己在码头做工每天最多需要两个时辰，可这跑堂伙计需要一整日都要待在‘兰汤浴’里，他实在不敢在这如此奢靡的城东多待一刻，他怕自己陷在这噬金窟内。

另外他觉得相比于钱大哥的施舍，靠着自己的双手拿到的钱装在钱袋子里才会觉得心安、踏实。即使每天累的双腿发软，汗水打湿背衫，但他拿到钱会心安理得，自己的汗水会有价值，自己才会有价值。

想到这儿，李玄羽长出一口气想道“这或许就是爷爷所说的‘不坠青云志’吧”，于是面露笑容，肩抗麻袋，大步向‘天下粮’走去。

两个时辰眨眼便过，李玄羽已经记不得自己搬了多少袋子粮，来到码头，蹲下扶着木头墩子在一旁喘着粗气。

春日里的隰地阳光依旧毒辣，烘烤着大地的生灵。少年作为其中的一员此时已经全身湿透，五官拧在一起，看起来颇为难受。

“小子！还成吗？”

李玄羽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打气般的吼道：“成！来！在我肩上再放一袋！”少年已经没办法靠自己向肩上放粮袋子了。

“来，接好喽！”

李玄羽蹲着身子，等到秦大哥放下粮袋子，不由得双腿一弯，深吸了两口气之后，调整好粮袋位置，双腿发力缓缓站起，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蹒跚走去。

“一会要不在这儿吃个饭？”秦大哥不忍，开口邀请道。

就看少年搂着粮袋子的手晃了晃，继续往前蹒跚着，以此表示拒绝，貌似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秦大哥嗔道：“这小子，真拗！跟他爷爷一个样。”

旋即又没头没尾的站在原地感叹。

“哎～胸怀层云，穷且益坚。”

“李家少年，何必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