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三姐妹大闹鸿门宴，四弟兄误食霸王餐（1 / 1）
话说刘辰四人一路跟着黛微来到嘉州城，看见饿殍满地，苗娃说道：“城里人也一样没吃的啊。”四人正在街上走着，一个小厮从旁边酒楼出来，手里提溜着两个大包。那小厮刚出酒楼，突然停顿了一下，把两个大包放在门口，一拍脑门又转了回去。苗娃说道：“好香啊，那包里是吃的！”常大说道：“那个人把这俩包扔这又回去了，是不是吃剩不要的。”四人在附近观望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人在意这两个包，那小厮也迟迟没有回来。于是四人壮着胆子走过去，打开包裹，浓浓的肉香扑鼻而来，四人顿时口水满地。也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四人争先恐后地开始大饱口福。苗娃笑道：“原来城里这么好，刚进城就有这么多肉吃！”常大说道：“那些人还趴在路边要饭，真傻啊，不知道来这。”四人吃得正香，谁知那小厮突然领着几人回来，看见包裹被抢，立马破口大骂道：“混账！谁让你们吃的！”四人一惊，那小厮直接喊道：“给我打！”几名大汉立马冲了上去对着刘辰四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四人连跑都来不及，便被打倒在地。刘辰紧紧地护着常小，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站起身来对着那小厮就是一拳。那小厮气急败坏，两人便厮打起来，双方都打得鼻青脸肿直到最后被人分开。刘辰骂道：“不就是吃了你几口剩饭吗，你自己扔这的怪谁！大不了以后赔你！”那小厮回骂道：“赔？就凭你们几个臭要饭的，你赔得起吗！”刘辰骂道：“几口剩饭有什么赔不起的，大不了给你家做几天工抵饭，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那小厮骂道：“你以为这是普通的剩饭吗？这可是我家少爷刚吃剩的，是要拿来喂我家少爷的爱犬的，就被你们几个这么糟蹋了！”常大惊道：“喂狗？你们给狗吃这个？”几人越骂越凶，周围的人逐渐都被吸引过去。一个贵家公子模样的人从酒楼里出来，不耐烦地说道：“什么事啊吵吵嚷嚷的！”那小厮立马哈腰说道：“少爷，他们几个把霸王今晚的饭给抢了，我教训了他们几句，他们还动手打人！”常大反驳道：“是你们先动的手！”那贵家公子模样的人骂道：“放肆，一群刁民还敢在我这里撒野，给我通通抓起来！”“慢着！”只听一声呼喊，黛微从人群里跑出来，“这位大人，他们是我弟弟，我们今天刚进城不小心走散了。他们都还是孩子不懂事，还请大人多多包涵。”那人仔细端详了一番黛微，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问道：“你弟弟，你有这么多弟弟？”黛微回道：“不是亲弟弟，是我舅家和姑家的孩子，因为我舅舅和姑姑死的早，他们便从小跟着我。”那人回道：“本大人确实可以饶了他们，不过他们抢了霸王的晚饭，我的霸王今晚没饭吃了怎么办？”黛微支吾道：“这……大人，我们都是从外地逃难来的，今天刚进城，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人笑道：“怎么没有，你不就是。”黛微一脸疑惑，那人继续说道：“这样，你陪我进去再吃一顿，吃剩的再当霸王的晚饭，我就把他们几个放了，怎么样？”刘辰喊道：“不行！大姐你快跑，不要管我们！”逸笙和逸诗躲在人群里也终于忍不住跳出来，骂道：“做梦！你什么心思我们一眼就看透了，不要痴心妄想了！”那人怒道：“你们又是什么人，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黛微连忙解释道：“她们是我妹妹，在山上撒野惯了不会说话，还请大人莫怪。”那人问道：“你到底有多少弟弟妹妹？”黛微回道：“没了，就这么多。”那人问道：“那你到底同不同意，同意就跟我进来，不同意我就把他们几个送官。”黛微说道：“同意同意，千万别送官。”逸笙和逸诗向黛微使了个眼色，黛微接着说道：“大人赏饭，实在是感激不尽，能不能把我这两个妹妹也带上，她们也一天没吃饭了。”那人笑道：“可以。先把他们四个押着，吃完饭了再放。”说完那人便转身进了酒楼，黛微三人跟在后面。
富丽堂皇，亮晶晶直夺人眼；轻歌曼舞，闹哄哄把盏言欢。才子落笔，书不尽太平盛世；佳人展喉，唱不了花好月圆。醉醺醺，相扶同归芙蓉帐；疼吖吖，泉眼滴血八变川；昏痴痴，醒来问人天明否；笑哈哈，阳公不待才下山。三人进了屋，只觉气味刺鼻，头晕目眩，所见之处皆锦秀繁华，风流男女，琴声萧瑟，烛灯摇曳。她三人青衣破裙，脏乱不堪，与这里格格不入。看着一片纸醉金迷，黛微小声问二人道：“你们会喝酒吗？”二人皆摇头：“没怎么喝过。”黛微叹道：“完了，我也不会喝。”小厮领着三人来到一处屋前，说道：“我家少爷说了，让你们三个先沐浴更衣，然后再陪我家少爷用膳。”三人点头，又被侍女领进屋，屋里是两大盆刚烧好的热水，隔在青帘之后，腾腾的热气把屋里笼罩的朦朦胧胧。侍女把新衣服放在衣架上，说道：“我来侍奉各位姑娘沐浴。”三人连忙摆手，逸诗说道：“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就行。”那侍女说道：“这怎么行，还是我来。”三人又是推辞，黛微说道：“你先出去吧，我们有事会叫你。”那侍女无奈只得出去。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逸诗质问黛微道：“为什么要救那四人，现在把咱们自己也搭进来了，怎么办？”黛微说道：“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他们也是跟着咱们才来到这的。”逸诗说道：“活该，我又没让他们跟着，抢了咱们粥的事还没找他们算账呢。”逸笙劝解道：“好了，现在再吵也没用，赶紧想辙吧，一会儿怎么办？”黛微说道：“你们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吗？”逸笙问道：“什么好机会？”黛微回道：“打探官府拖欠粮债那件事。”逸诗说道：“我们自身都难保了你还想着打探粮债。”黛微回道：“一会儿见机行事，先让他们把那四个孩子放了，然后咱们再想办法跑。你们只需要保重自己就行，打探粮债的事交给我。”逸笙问道：“你有办法吗？”黛微说道：“赌一下吧，今晚可能要在这里过夜了。”逸诗说道：“不行！一会儿他们要是敢留我们，我们就跟他们拼了。”黛微说道：“冷静一点，他们死不足惜，咱们跟他们一起死可就太怨了。八成你们两个可以走，他们应该不会轻易放过我。”逸诗说道：“要走一起走，我们进来就是为了保护你的，他们要是强留你我们也不走了。”黛微说道：“听我说，如果留我也肯定是那个男的，我有信心打过他。到时候我一个人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你们在这反而会拖累我。”逸诗问道：“万一你打不过他怎么办？他肯定有帮手啊。”黛微说道：“相信我，董豪胤那时候不也没留住我吗，他总不能带着帮手一起睡觉吧。让你们出去是还有别的事。”逸笙问道：“什么事？”黛微回道：“去找那四个孩子。”逸诗说道：“你还想着那四个人！”黛微说道：“咱们就是为他们来的，他们要是出了事，咱们不就全白费了吗。”逸诗说道：“那也不能这样啊，我宁愿他们四个出事，我也不想你出事。”黛微安慰道：“没事，我肯定不会出事的，虽然我武功不如你们，但是我身体好啊。而且其实我力气也挺大的，董豪胤当时都差点让我掐死呢。”逸笙说道：“我相信你，你是福星。”黛微说道：“好了乐观点，生死咱们都经历过了，还怕这些事吗？放松放松。”三人久违地开始泡起了热水澡，逸诗不禁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道：“真舒服啊，好多天没洗澡了。”逸笙看着洗掉的灰渍嫌弃道：“真脏，再不洗都不能要了。”洗毕，三人换上华丽的新衣服，略微打扮了一下，侍女领着她们来到一所雅间，说道：“几位的兵器还请先让我们代为保管，不能带进去。”逸笙和逸诗无奈只得上交了佩剑。
三人进了屋，酒菜早已摆满了桌，四五个男人围坐在桌旁，两两之间都留着一个空位置，每个人的身后都站着几名小厮或侍女。稍远处几名歌伶正怀抱着琵琶缓缓弹唱着，浓浓的装容使人看不清她们的表情到底是喜是悲。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黛微三人，时间仿佛在此刻凝结，黛微只觉得如坐针毡。旁边的几人问道：“蔡兄，这真是你刚才在门口遇见的？你这回可真是捡着宝了。”那小厮惊道：“这跟刚才完全不像一个人啊，少爷的眼光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那人笑道：“我早就说过，这世上从不缺美人，只是你们眼太拙。几位姑娘请坐。”三人不得已只能分坐入了席，黛微坐到了那人身旁。那人笑道：“在下蔡顽，敢问姑娘芳名？”黛微回道：“贾黛微。”“贾黛微，好名字。”蔡顽举杯道，“我先敬姑娘一杯。”黛微推辞道：“我不会喝酒。”蔡顽笑道：“来这里怎么能不喝酒，莫非姑娘不肯赏脸？”黛微回道：“我真的不会喝。”蔡顽生气道：“刚才你说同意，现在又不肯，难不成你耍我？你那几个弟弟可还在我手上！”黛微说道：“不敢相瞒，我之前也喝过几次，但酒量奇差，每次都是一杯就醉。如今宴席才开，我若一杯醉倒，岂不是辜负了大人的一番美意。”蔡顽笑道：“我不信，酒量差也不能一杯就倒，姑娘不要谦虚。即便是真醉了我这里也有厢房可供姑娘歇息，无需担心。”逸诗气得拳头紧攥，但还是不敢轻举妄动。黛微说道：“不如先请大人把我弟弟放了，我也能没了牵挂，即便是真醉了也能安心。”蔡顽说道：“这样，你喝一杯我就放一个，你连喝四杯我就把他们全放了。”黛微说道：“酒要慢慢喝，一上来就灌醉了还有什么意思，大人觉得呢？”蔡顽笑道：“我不管你是快喝慢喝，反正你喝一杯我就放一个，不喝就不放。”黛微端起酒杯犹豫了一下，先喝了一小口，发现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喝，于是便将整杯一饮而尽。蔡顽喝彩道：“好！去放了一个。”黛微说道：“大人也喝。”蔡顽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逸笙和逸诗担心地看着黛微，旁边的人也开始劝她二人喝酒。蔡顽又给黛微满上，举杯道：“我再敬姑娘一杯。”黛微又一饮而尽。蔡顽笑道：“姑娘好酒量，果然刚才是谦虚。”黛微回道：“你这里的酒跟我之前喝的不太一样，感觉没那么烈。”蔡顽惊道：“原来如此，姑娘爱喝烈酒。来人，换酒！”侍女又端来一壶新酒，蔡顽给黛微满上，说道：“姑娘试试这个。”黛微尝了一口说道：“比之前那个辣些。”逸笙和逸诗惊奇地看着黛微，蔡顽大喜，又给黛微满上，黛微说道：“大人也喝。”两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黛微心中暗忖：“果然喝酒也不碍事了，一点感觉都没有，正好。”连灌十数杯后，满桌人皆吃得酒足饭饱。黛微问道：“大人，能把我弟弟放了吗？”蔡顽醉醺醺地笑道：“把他们都放了！”黛微笑道：“多谢大人，天色不早了，大人早点歇息。”蔡顽伸手便去抓黛微，笑道：“美人，那咱们就去歇息吧。”黛微连忙起身躲开，说道：“大人你喝醉了，我们先告辞了。”蔡顽突然喊道：“不许走！”几名小厮立马将黛微围住，黛微惶恐道：“这是什么意思？”小厮说道：“我家少爷还想请姑娘再陪个寝，还望姑娘不要推辞。”黛微怒道：“当初说好的只陪吃饭，没说陪寝！”小厮解释道：“当初说的是陪用膳便放了那四人，没说放了你们三位。若你们想走，还要再陪寝一夜明天再走。”三人大怒，逸诗直接把桌子掀翻，骂道：“无耻禽兽欺人太甚，本姑娘忍你们很久了！”一顿厮打后，三人将这里搅得天翻地覆，可奈不住对面人多，三人手里又没有武器，几番下来三人还是被擒获。蔡顽说道：“这么烈的性子，怪不得喜欢喝烈酒。”黛微问道：“你们这样胡作非为，不怕我们报官吗？”全场哄然大笑，蔡顽问道：“报官？报什么官？我就是官，你打算向我报什么？”旁边小厮说道：“知道我家少爷是谁吗？可是定远将军董怀仁董将军的亲外甥，就连刺史曲大人来了都得礼让我们三分，你还想告我们？”逸诗骂道：“一个臭外甥有什么了不起的，狗官狗将军！”那小厮立马狠狠扇了逸诗一个耳光，骂道：“放肆，不想活了你，董将军也是你能随意辱骂的！”逸笙央求道：“求求你放了我们吧。”逸诗骂道：“不许求他！大不了一死，你杀了我们吧！”蔡顽说道：“这是闹哪出，我可从来没想过要杀你们，只不过是想尽地主之谊，招待各位一晚罢了。”黛微说道：“大人我们知错了。我这妹妹性子有点冲动，大人不要怪罪。你把她们放了，我留下。”蔡顽笑道：“把她俩放了吗？我还真有点舍不得。”黛微说道：“我无所谓，但我妹妹不能有事。不然你就把我们三个都杀了吧，我们宁死不从。”蔡顽想了一下，说道：“好吧，我答应你。”小厮把三人解了束，黛微说道：“我要亲自送她们出去，不然我不放心。”蔡顽赞道：“真是个好姐姐啊。”黛微送二人出去，一众小厮紧紧跟在她们身后，黛微悄声说道：“不用担心，计划很顺利。”侍女将剑递还给逸笙二人，二人忧心忡忡地出了月满阁。谁知刚出门口二人便遇见了刘辰四人，逸诗气得直接一脚跺向刘辰……
黛微被小厮领着又回到房间，看着满地狼藉，黛微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把这里弄得这么乱。”蔡顽笑道：“无妨。美人，咱们接下来干什么？”黛微问道：“大人有何打算？”蔡顽笑道：“你说呢，听你的。”黛微问道：“大人今晚打算在哪里安寝？”蔡顽笑道：“美人，你怎么比我还急。”一众人等便转场前往蔡顽寝屋，黛微说道：“这么晚了这些人怎么还跟着，我只答应陪公子，不想再陪别人。”蔡顽便冲那些人说道：“你们先回去，改天再约。”那几人只得笑笑离去。黛微和蔡顽进了屋，黛微说道：“现在就寝时间尚早，不如我再单独陪公子喝几杯？”蔡顽回道：“好啊。”侍女端上酒来，蔡顽屏退了随从。黛微举杯道：“刚才多有得罪，我先敬公子一杯。”蔡顽笑道：“算你懂事，不如你以后就跟着我，我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黛微给蔡顽满上，回道：“我也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要平平安安就好。”蔡顽说道：“那还不简单，只要你跟了我，不但是你，你的那些弟弟妹妹我都可以保他们平安。”黛微又喝了一杯，又给蔡顽满上，说道：“我知道大人是官府的人，可如今官府也不安全啊。我今天在街上时，看见好多百姓围在衙门前，差一点就冲进去了，吓得我心惊胆战。”蔡顽不屑道：“呵，一群刁民而已，不用怕他们。”黛微又喝了一杯，又给蔡顽满上，说道：“我听说官府欠他们粮食不给，我想肯定是官府也没粮了，要不然干嘛拖着不给。我就算跟着大人，说不定以后还是挨饿。”蔡顽回道：“笑话，今年收上来这么多粮食，官府怎么可能没粮。”黛微又喝了一杯，又给蔡顽满上，问道：“那为什么不还百姓呢？我听说收上来的粮食还要再上缴朝廷的，肯定就剩不下多少了。”蔡顽醉道：“上缴？哈哈。我舅舅早就给朝廷上过表，今年嘉州蝗灾严重，收成减半，朝廷还要给我们赈灾粮呢。”黛微又喝了一杯，又给蔡顽满上，笑道：“大人肯定是醉了，今年哪有蝗灾，大人刚才还说今年收上来很多粮食。”蔡顽哈哈大笑，说道：“你懂什么？要不然衙门哪来的这么多粮食，哈哈！”黛微又喝了一杯，又给蔡顽满上，问道：“那既然有这么多粮食，为什么不分给百姓呢，咱们也吃不完。”蔡顽醉道：“想得美！那可都是我的钱。”黛微又喝了一杯，又给蔡顽满上，问道：“钱？大人是想把这些粮食卖了赚钱吗？我看不行，这城里到处都是乞讨的人，哪有人有钱买粮。”蔡顽迷迷糊糊说道：“谁说要卖给城里的人，我舅舅早就找好买家了。”黛微又喝了一杯，又给蔡顽满上，问道：“大人要卖给谁？”蔡顽嘟囔道：“殷州。”这正是成败一张嘴，人狗两极天。富贵转眼事，醉醒谈笑间。不知之后又会如何，还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