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黑暗中的一双眼睛（1 / 2）
劈柴、生火、做饭，这是生活，走路、上学、听课，这也是生活。
可当这样的生活成为习惯、成为规矩时，生活似乎就不是生活了，而变成了一座牢笼。牢笼里是人的一年四季，如姜无为般的墨守成规。
牢笼外是人的无知无畏，如宋天羽去的远方，还有呢？则是人生的世事无常和带来的一地鸡毛蒜皮事。
清晨送走了宋天羽，之后便是去地里打理庄稼。傍晚回到家的姜无为回到屋后就一直躺。依照往日惯例，此时的他应该在生火做饭。可今天他的生活似乎变了，少年又一次体会到了离别，好像也看过了像王婆婆那般的“死别”，此时的他怔怔地躺在床上，肚子传来了久违的饥饿感，但他也不管不顾，脑海里想的是父母那已快模糊的身影，是宋天羽离别的话，是王婆婆那浑浊漂浮的眼神，是刘恒给他说过的怎么种好庄稼，最后还对姜无为说：“少年郎就该有少年郎的无拘无束。你啊，整天太死板了，弄得我跟你说话都像对同辈人说话似的，看见我家那个蛮孩子没有，别看他平时憨憨的，可一个不注意，不知道又跑那里和人打架去了。有空就出去走走吧，离开村里，离开小镇，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别一个好好的少年郎弄得跟失了心一样，庄稼无芯还会死嘞，更何况是人。”
姜无为在床上躺着，此时“咚咚”几声敲门声响起，像是敲醒了正在神游万里的他。
一个佝偻的老妪提着灯笼出现咋姜无为的眼前，正是他今天中午看见的王婆婆，王婆婆的家其实就在姜无为家不远处，但是因为疯癫的缘故，常年都在流浪在村里的角落，很难见到人。
王婆婆见门开了，手里的灯笼往上提了提，红色灯光照在她脸上，从姜无为的角度看去是一张半红半百的脸，脸上坑洼可见，蓬松的乱发下是一双深陷在眼窝的眼睛，所剩无几的黄牙时常在半张着的嘴巴里，用阴森恐怖形容此时的王婆婆一点都不恐怖。
“你看见我儿子了吗？他为什么还不回家啊？”缺了几颗牙的王婆婆说话漏风，让人听不清楚她说的话，好在王婆婆一年也就那么几句话，村里人早就习惯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从王婆婆口中说出的话总让姜无为感觉到一股阴气森森的味道。恰巧一阵风吹来，本是人间四月天，却带有丝丝冷意。
“王婆婆，我未曾见着。”姜无为谈不上害怕，但不忍多看到老妇人。他也听过王婆婆的过往，却也无能为力，只得简短回复。
“说，你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快把他交出来，不然我打死你。”突然间，王婆婆向前一步，死死抓着姜无为的手，脸上的乱发已被风吹开，露出一张满脸大怒的脸，睁大个眼，灯笼高高举起，想打死眼前这个说谎的少年。
姜无为咽了咽口水，这还是头一遭发生这种事情。看着一张只剩只剩皮包着骨头的干瘦面孔，凹陷在眼窝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这让他第一次感觉到心悸。无奈想后退一步，竟发现挣脱不开老人枯瘦的手，也不好用力挣脱，只得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对视着王婆婆那双沧桑的眼睛，突然想到一段关于离别的话，说道：“如果他真的不在，你又找不到他，那他一定在某个地方默默地注视着你，从未离开过，不急，慢慢找，慢慢找。”
说谎姜无为自小就不会，再说了他也不愿意去说谎，无论是对谁。
王婆婆听着少年的话语，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用完了老妇人仅有的力气，那双沧桑的眼睛竟不觉间竟有两行泪落下，高高举起的灯笼慢慢放下，重新佝起个腰，乱糟糟的白发重新覆盖着她的双脸。在她眼缝间能看到一双平静且干净的眼睛，但她却不敢看清楚，依稀记得自家孩子好像也曾有这么一双眼睛。
“人呐，天黑了总要回家的，天黑了总要回家的。”王婆婆重复呢喃着，提着灯笼一瘸一拐地缓缓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一声呵斥打断了正准备离开的王婆婆，一道姜无为无比熟悉的声音带着怒意大声响起，正是黄氏。“吵死了，你个疯老太婆。你自家儿子在哪你不知道吗？一把老骨头也好死不死，白白浪费粮食，哼，我来告诉你吧，让你慢慢找你儿子，去黄泉路上找吧。”
黄氏依旧是那副样子，双手插着腰，斜靠在门边，冲着王婆婆怒气汹汹。
一个灯笼快速照转过去，王婆婆死劲扒开遮住双脸的白发，仿佛怕看不见，又使劲站直了佝偻的身躯，双眼满是期望，手里的灯笼微微颤抖，微弱的灯火光漂浮不定。
“你儿子啊，他……”
“不，不要说，你闭嘴啊。”姜无为见状，竟带有怒气地大声朝黄氏吼道。
黄氏一愣，心想对门这个傻子今天吃错药了？竟然敢大声吼她，往日里可是连屁都不会放个。
这一听那还受得了，立马撸起衣袖，浑身打了鸡血似的，转身找到斜放在门后的扁担，吐出含在嘴里的瓜子壳，用扁担指着姜无为问道：“你个傻子，你再说一句？”
姜无为无惧，直视着毒恶的妇人，一字一句开口道：“我-叫-你-闭-嘴。”
黄氏还是难以置信，把扁担拧在手上了，正准备冲过去教训这个傻子的时候，没想到有人竟比她快一步。
只听见“啪”的一声，王婆婆抢在了黄氏的前面，响当当地给了姜无为一个大耳光，并且略带沙哑的声音仿佛是从肺里吼出来一般的，“你凭什么阻止我找儿子吗？”说着，丢下了手上的灯笼，双手拽着姜无为的衣领，使劲摇晃着。
“哈哈，你个傻子活该，叫你多管闲事，我呸。”黄氏一口唾沫吐得老远，还在幸灾乐祸地看热闹，只差没有拍手叫好了。
少年被摇的七荤八素的，脸上还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可偏偏眼睛还是死死盯着黄氏，仿佛只要她敢说一句话，就要冲过去似的。
“你儿子啊，他死了，就是你被带出村害死的，你去地府找他吧，去吧，去死吧，年少偷人，年老被偷，活该。”黄氏得意地说着，眼睛嫌弃地看着姜无为。
果然，在听到黄氏的声音后，王婆婆后退两步，头脑像似清醒了似的，慢慢松开了姜无为，眼神开始变得迷茫、无措，愣愣站在原地不声不响，瘦弱的身子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