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黑暗中的一双眼睛（2 / 2）

“啪”的又是一声，这声音仿佛比刚才的声音大得多了。

黄氏捂住已经红肿的脸，眼睛也同王婆婆那般变得迷茫起来，这还是对门的那个傻子吗？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立马反映过来，想举起无往不胜的扁担给这傻子一棒，可使了半天天劲愣是举不起来，原来是姜无为的一只手死死抓住了扁担，眼睛直直地看着黄氏。

黄氏与之对视，却发现少年一双眼睛干净得很可怕，再看看少年的个头，才发现曾经的孤儿竟然不知不觉间在他眼前长成了少年，还比她要高上半个脑袋。黄氏再凶，也始终是个妇人，哪里比得上少年的臂力。

一瞬间，黄氏委屈的眼泪竟掉了出来，不在执着和姜无为争夺扁担的使用权，“哇”的一声，一下就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打人了，读书人打女人了，你们快出来看看啊。”

“我短命的男人啊，你走后又有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了，可怜我一个妇道人家啊，你就是做鬼也不要放过他啊，帮帮苦命的我吧。”

“天呐，我命好苦啊，让我死了算了。”

……

一声声哀嚎传遍四周，仿佛这个时候黄氏有无尽的气力，一声还未落下一声又起，双手使劲拍打着大腿，势必要让村里的人都知道读书人打人了，让他们出来评评理。

姜无为站在原地呆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下子也想不明白，这个妇人怎么就成为可怜人了？难道会喊冤卖苦就是可怜人了吗？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多时，一个个灯笼从村中心亮起，他们小心绕过聚水塘，不多时就已经来了十多个人，在一盏盏灯笼的映射下，一个个黑影拉得老长。

“怎么是姜家这小子，还以为是宋家那个浪荡子呢。”

黄氏红肿的脸出现在大众视野，衣角抹着眼泪，眼睛早已红肿，人们还见到姜无为手里还死死攥着扁担，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见到有人开口说话，黄氏觉得差不多了，似乎怕影响明天的开门红，不再大声喊屈，变成了小声的呜咽声，泪水还是大把大把地掉，衣角已经湿了一大片。

来的人有男有女，还见着黄氏坐在地上，一妇人先将黄氏扶起来，怎奈黄氏竟像死猪一样无动于衷，赖在地上硬是不起身，妇人微微叹气，埋怨地看了一眼姜无为，没有任何言语。

“人打了你一巴掌，你就还一巴掌，觉得一巴掌不够，就打两巴掌，直到解气为止。”说话的是周学古，他是村里说得上话的。村里办红白喜事基本请他当大主管，只因为人刚正，嗓门打，还使得动村里的懒汉。

“哎哎，这不是冤冤相报吗？我看呐，姜家那小子就赔个理，道个歉得了，咱们邻里邻居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就得了，又不是什么杀父杀母的大仇，非要把村里弄得鸡飞狗跳不可吗？。”

“哼，被打的又不是你，简单的赔礼道歉就能解决吗？我看呐，我们还得征求黄氏的意见，看她想怎么处理。”

村里虽然人口不多，但总有那么一两家是合不来的，姬姓一人想让他们和解，可另外一人立马出声反驳。

“好了好了，无为你是当事人，你看看该怎么办吧？毕竟人是你打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不是，你说说该怎么办吧？”

黄氏见到大多少人还是帮她说话的，只得装着很艰难地爬起身来，起身后一个踉跄，亏得前面扶她的妇人稳住这才没有又摔回地上去。

姜无为站在原地听着问话，扫视一周，站在众人的王婆婆仍然茫然地站在原地，眼神痛苦，勾腰驼背的，看起来很无助。

灯火摇曳，来人只注意到眼前的妇人大声喊冤，却无一人注意到背后的疯老太婆。

事到如今，姜无为感觉这不是他所谓的“规矩”，他的道理好像只停留在心里，他很想让提着灯火来帮助弱小的人看看背后无助的人，可奈何话到嘴边始终说不出口。只得站在原地不出声，任由周边的人七嘴八舌。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料定今天是解决不了问题了。也都知道姜无为是个一天说不出几句话的少年，只得纷纷劝解黄氏明日下午解决，等明天早上忙完家里的活。还说是天色已晚，白天好才好给她伸冤。

黄氏见人多也不好反驳，毕竟大晚上的也看不见她脸上的红肿，灯笼再亮那里抵得过白天的太阳？只得眼里含泪，委屈地点着头，还不忘提醒一群人明天忙完就来，莫要让她的冤屈受久了。

一群人来得也快，走得也快，走时还小声议论着今天姜家这小子这么鲁莽行事，白白读了许多圣贤书。

黄氏见到众人已经走远，立马恢复了原来的丑陋嘴脸，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姜无为，让他等着明天下跪道歉，再狠狠还他几巴掌，说完扭动着腰身转身回屋。

在黄氏开门瞬间，姜无为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双眼睛，那种眼神是姜无为从来没有看过的。眼里有恨，有可惜，还有一丝冷血，正是来自于今天始终没有露面的黄余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