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青面女魔之后（1 / 2）
如意用力点了一下头，眼眶里忽然涌出两颗晶莹透明的泪珠，自薄施脂粉苍白瘦削的脸颊上悄然滑落。
“听闻柳无双似乎爱上高樱后，妾身这位闺密更是意志消沉，情思郁结，连话都说得极少了，经常彻夜难以入眠，整日整夜就只坐在院子里发呆，以致身子骨日渐衰弱，仿佛人世间已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值得她留恋。”
她神色黯淡地说：“妾身与姑奶奶两人想了很多办法开导她，不承想她的情绪刚稍有好转，便又忽遭毒手，被人杀害了。”
——就在某个夜晚，如意夫人的这位闺密抱恙在家，并未如平日那样与她一起回到木偶戏班。她心神不定，心慌意乱，勉强等到曲终人散凌晨时分赶回去见她，却只是见到了一具还残留有余温的尸体。
——那是她有生之年演木偶戏演得最差的一次，戏词接连唱错，手中的木偶人动作摆错，她本来还想不通自己的状态怎么会差到如此地步，一见到她的尸体，便完全明白了。
——她极其自责、内疚，心痛如焚，欲哭无泪，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提早一步回来，为什么明明心中隐隐约约似有不祥的预感，却还是如此疏忽大意，将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她眼里沁满泪水，深深蹙着眉头，用一只手轻捧着脸，神思恍惚，仿佛又沉浸在当时的悲伤情境中难以抽离出来。
“杀她之人又是何方神圣？”富贵王关切地问。
“妾身无能，至今尚未查出凶手是谁。”如意稍稍回过神，说：“可是妾身相信，她的死既与柳无双有关，也与妾身和姑奶奶有关。”
“哦？”
“从当晚的凌乱打斗现场情况来看，如果她不是已经心伤至死，毫无斗志，以她原来的武功，对方不一定就杀得了她，至少是没有那么容易得手，所以说她的死与柳无双有关。”
“那为何又说与夫人你们有关？”
如意又沉默了一会，才缓缓接着说：“妾身本来也没有想到这一点，直至将她埋葬之后，妾身清理她收藏在木箱子里的遗物，才发现了她的一本日记。这本日记除了记录一些普通日常事件感想之外，竟然还记录了两个天大的秘密。”
富贵王顿时好奇心大起，问：“什么秘密？”
“第一件秘密，是她原来早已发现了我们与红粉骷髅岛之间的关系。姑奶奶保密工作尽管做得很好，但她却从高樱刺杀柳无双这件事上，大致确定了她的身份。”如意说：“她与妾身以及姑奶奶相处多年，情同姐妹，因此虽然发现了这个秘密，却一直佯装不知，不愿意说破点明。”
“难道凶手杀她，竟是为了逼她交待你们与红粉骷髅岛之间的关系？”
如意似乎有些哽咽，嗓音低低地说：“她的武功不在妾身之下，但生性温柔善良，与世无争，负气来到福建之后更是深居简出，懒与外人打交道，绝对不存在有仇家寻仇之类的可能性。除此之外，妾身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理由向她下毒手。”
“第二个秘密呢？”
“第二件秘密，就是她当年远走福建，并不仅仅是负气而走，而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富贵王一愣，问：“更重要的任务？”
“是的。”如意平复了一下气息，尽量放缓语气说：“她的这个任务，便是要替柳无双调查红粉骷髅岛的背景以及姑奶奶的身份。”
“夫人意思是说她是柳无双派出去的人？”
“她与柳无双私下订有婚约不假，柳无双一心钻研红衣魔童冷落她也不假，她负气出走更是不假，但在临走之时，柳无双却又与她约定，只要她肯到福建帮他查出红粉骷髅岛的秘密，他将来一定会履行承诺，在合适的时候将她风风光光迎娶进门。”
富贵王奇怪说：“柳无双调查红粉骷髅岛的理由是什么？”
“按照柳无双跟她的说法，是因为柳家声势已经低迷了几十年，他一定要做出一件石破天惊的重大事情，完成一件连燕家都无法独立完成的艰巨任务，才能扭转武林中人尤其是四大世家其他三家对柳家的看法。”
“也就是说，早在她远赴福建之前，柳无双已经注意到了红粉骷髅岛，并对姑奶奶的身份持有怀疑？”
“可以这么说。”
“那么她来到福建并接近夫人你，并非机缘巧合，而是早有预谋？”
如意点点头，又摇了一下头说：“她确实是抱着目的而来，但事先并不知道，妾身这个木偶戏班与红粉骷髅岛存在着某些关连，更加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戏班这里如此巧合地遇上姑奶奶。”
富贵王苦笑说：“原来柳无双早几年前便在怀疑姑奶奶，我却是直到最近，才总算大致弄清楚了姑奶奶的确切身份。”
“妾身与夫君大致一样，妾身与姑奶奶认识了二十多年，也是最近才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如意说：“过去以往，妾身也曾对她的谨慎敏感甚至是神经质深为好奇，但每次问起她为何坚决只让红粉骷髅岛局限于福建和海外岛屿活动，她的回答总是很简略，只说自己祖上与中原武林一个非常强大的帮派结下了血海深仇，倘若这个帮派的人识破了她的真实身份，红粉骷髅岛必遭灭顶之灾，直至被完全摧毁踏平寸草不留。”
“夫人有没有想过姑奶奶所说的这个帮派究竟是什么人？”
“妾身私下里确实曾经猜想过。”如意说：“妾身想过武林四大世家、四大剑派，想过河北沧州人才辈出的千马堂，想过盘踞于天子脚下不可一世的春风小组，也想过同处杀手行业的第一杀手组织忠杀堂，甚至还想过夫君你这个威风凛凛的长安霸主。可是妾身万万想不到，她所说的这个帮派并非单单只是一组织或者一个团伙，而是几乎牵涉到了中原武林的各股重要势力。”
“如果不是证剧确凿无疑的话，我也实在很难相信当年的七魔八怪十二鬼其中的老七青面女魔，居然还在福建留下了一个后代。而且，据说这个后代还是青面女魔与一名东瀛浪人在海岛上所生。”
富贵王停顿片刻，跟着又说：“七魔八怪十二鬼当年在中原地区翻云覆雨，仇敌甚多，我敢说这件事才真正是惊天动地之秘密，单单魔女之后这四个字，便足以令武林中人群情汹涌，陷入疯狂之中。”
如意说：“可是姑奶奶虽说是青面女魔之女，但她除了接收过其母亲遗留下来的一些产业以及武功秘籍之外，自懂事开始便连面都未曾见过，更别说与七魔八怪十二鬼存在别的关系。”
富贵王说：“根据资料记载，当年容道长率领四大剑派联同四大世家等其他武林各大门派帮会，经过了大约一年多时间，才总算将七魔八怪十二鬼所有主要人物彻底剿灭，并将其后代尽数斩草除根，所以按理来说是不应该还有姑奶奶这个人的存在的。”
如意说：“姑奶奶之所以能够侥幸活下来，并不被中原武林人士所察觉，最主要的原因可能就是自她出生以来，便一直跟随在她那名浪人父亲身边，而她那位父亲又是一名声名狼藉的大海盗，长年累月漂泊在汪洋大海之间，甚少到陆地上活动。”
富贵王说：“夫人刚刚说柳无双后来一直没再找过你那位闺密，是否也就等同于她一直未向柳无双透露姑奶奶的真实身份？”
“来到福建之后，她就基本与柳无双断了联系，就算后来识穿了姑奶奶的身份，知道了戏班的一些秘密，她也从未向外透露过半句。”如意轻轻咬了一下嘴唇说：“妾身只知道，或者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想着帮柳无双，想着有朝一日回去做柳家的少奶奶，但随着时间流逝，随着我们三个人感情逐日加深，她已经不愿为了一己私利，出卖姑奶奶和红粉骷髅岛。”
富贵王赞赏说：“夫人这位闺密，实是女中豪杰，有情有义，令人赞叹不已。”
如意说：“妾身与其朝夕相处，共居一室，对于她的人品和性格还是很有信心的，她并非一个贪慕荣华富贵之人，也绝非一个肯为了自己出卖朋友之人。如果她肯出卖妾身与姑奶奶，或许当天晚上她也不会香消玉殉了。”
富贵王说：“对了，既然她与柳无双有约，那么当晚杀害她的凶手，夫人觉得柳无双会否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如意说：“妾身与姑姑奶奶最初也曾如此怀疑过，可惜至今毫无头绪。”
“夫人需要我出手相助帮忙调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