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卷 弓箭（2 / 2）
弓箭不置可否，只微笑。
他虽然脸上带着笑容，眼里却仿佛又有一丝难以形容的寂寞和忧伤。
这个时候还有忠杀堂的人敢在街上大摇大摆现身，并且毫不忌讳自己的身份，令小钉不禁有些吃惊。
“你当真是忠杀堂的杀手？你也是来刺杀富贵王的？”小钉环顾了一下四周，神色冷冷说：“你相不相信你现在站立的这条街上，随时可以冲出来十几名富贵王的人？”
“我相信。”弓箭说：“就在我站着的这个位置背后那个虚掩着门的店铺面里，就藏了一名富贵王旗下的狙击手，他们原本是随时可以冲出来杀掉我的，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只可惜他们都已经死了。”他叹了口气说：“他们在这条街上守了一个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但警觉性已经松懈下来，而且精神已经很疲累，无论谁要他们死，都不算是一件太难的事。”
“确实如此。”
“我可以向你保证，目前这条街上，除了你们这五个小鬼，活着的人应该比你想像中要少得多。”他似乎很喜欢叹气，说话之间又不知不觉叹了口气说：“只不过，让他们死的并不是我，而是除了你之外另外四名小鬼。”
小钉冷笑说：“你知道得还不少。”
弓箭说：“我所知道的事情，向来都会比别人多一点。”
原来跟小钉一起行动的另外四名小鬼，虽然动手干掉了埋伏在这条街上的狙击手，此际却全部不显山露水，看不出藏身在什么地方。
不到最必要一刻，他们都绝不会轻易现身。
——可是柳无双和红衣魔童难道不是跟富贵王同一条战线的吗，为何红衣魔童要杀掉藏身在这条街上的狙击手？
“红衣魔童为什么要杀掉这些狙击手，只因你是红粉骷髅岛目前柳无双唯一还能找到的人。”弓箭说：“红粉骷髅岛全员失踪，令柳无双计划落空，他又怎会轻易让你落入别人手里，哪怕这个人是富贵王也不行。”
高樱盯着小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昨晚忠杀堂那四名接应燕小山的人，是不是也是你们杀的？”
小钉眼珠子不停转动，想了一下承认说：“不错。”
“你们为什么要杀他们？”
“杀掉他们的目的，当然就是为了切断燕小山的出城之路，让他和姐姐你继续留在城里。”小钉吃吃的笑了起来：“说起来姐姐还应该感谢我们，如果不是我们切断了燕小山的出城之路，姐姐又怎么有机会与燕家攀上关系。”
“我明白了，只有留在城里，林盈云才不得不出手干涉，燕家才会与富贵王造成直接的冲突，忠杀堂也才得以坐收渔人之利。”高樱说：“如此说来，柳无双来到长安城，根本不是来帮助富贵王的，而是为了挑动燕家与富贵王的矛盾。”
“大概差不多。”
高樱又问弓箭：“而你们也同样根本不是来刺杀富贵王的？”
“刺杀富贵王？”弓箭冷笑：“你以为富贵王当真就像他的外表那样普通，只是一个靠着四大高手保护周全又得到当今圣上庇护的普通大富豪吗？”
“难道他不是？”
“他当然不是。”弓箭叹了口气说：“以他的武功，你和燕小山在他面前，就像两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他只消动一根手指就可以灭了你们。只可惜，你们应该永远没有机会见到他动手。”
“为什么？”
“因为你们根本不值得他动手。”
高樱的脸色沉了下来：“富贵王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弓箭说：“如果没有那么厉害，我的组织何必花费那么多精力人力，摆出这么大的阵仗？”
高樱仔细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弓箭说得很有道理。
近二十年来，江湖上已几乎没有人见过富贵王出手，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但一个毫无背景的底层平民，能够从无数次血战中顺利崛起，并拥有如此尊祟的身份和权力，绝对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
良久，高樱又问：“莫非小鬼们动手杀掉负责接应燕小山的人之时，你也在现场？”
“那时候我正跟在你和燕小山后面。”
“跟在我们后面？”
“不错。”弓箭说：“我一路跟着你们，眼看着你们行动失败，接着迅速摆脱西门先生和箭手们的追杀，再与小鬼们缠斗，然后狂奔到那条小巷子，起初误会林盈云是凶手，又在屋顶上与宋问玉对峙决斗，最后杀了宋问玉，负伤躲到城南那座废弃的破房子。”
他从头到尾都说得很详细，倘若不是目击者，不可能知道这么多情况。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弓箭说：“我的首要任务，就是负责进城秘密监视燕小山。燕小山这条命虽然不值钱，但毕竟关系着燕家是否正式参与，甚至关系着此次事件的成败，组织绝不能让他发生意外。”
高樱思考了一会问：“那在黑白二道截杀我们之时，为何你一直没有现身，难道你能确保黑白二道杀不了燕小山？”
弓箭说：“我不现身，只因当时我还不能现身。”
“哦？”
“除了我，还有一个人一路尾随在你们身后，这个人剑法之高，轻功之快，是我绝对不能轻举妄动的。”
“你是说林盈云？”
“是的。”
高樱眨眨眼睛问：“你惧怕他？”
弓箭默立半晌，坦然承认说：“我不怕他，但是我必须承认，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对任何一个人产生过这种不敢轻举妄动的心理。”
高樱又问：“你说你发现林盈云也跟在我们身后，那他有没有发现你？”
“我能发现他，他当然肯定也能发现我。”弓箭说：“只不过，我知道他是名动天下的林盈云，他却难以判断出我是什么人，这或许就是有名与无名之间最大的区别。”
“可是最后出手救了我们的，却是林盈云。”
“林盈云受燕家所托，不仅要将他带回燕家，还要负责他的性命安全。到了最后一刻，我可以忍住不出手，他却不能不出手相救。”
“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燕小山并无性命之虞，林盈云必定会在最后一刻出手相救？”
“不错。”
高樱深深吸了口气，这一路上有两个人一直在暗地里尾随他们，而他们妄称组织的顶级杀手，却居然毫无察觉。究竟是他们隐藏得太好，还是她和燕小山的武功与他们的差距实在太大？
小钉默不作声听了好久，终于忍不住抢问：“林盈云此刻并不在这里，所以你终于敢现身了，那你现身的目的又是什么？”
弓箭瞥了他一眼说：“小孩子最好不要问太多，你只要回去告诉柳无双，高樱姑娘我暂时带走了。”
小钉阴笑着问：“你忌惮林盈云，难道就不忌惮我们？四大世家之一柳氏的红衣魔童在你眼中，又算是什么？”
“你们？”弓箭眼里露出一丝讥笑之意：“你们虽然也算是杀了不少江湖名人，但在我眼中，的确只是一群还没有断奶的小孩子。”
“你说对了，杀了你之后，我们还要回家去喝奶奶。”
说完这句话，他握住匕首的手青筋暴起，眼里凶光四射，恶恨恨盯住对方，已经准备动手了。
以他的武功和身体上的劣势，面对面决战当然是毫无胜算，但红衣魔童成军多年，绝非浪得虚名，弓箭想要杀他，相信也同样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