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卷 弓箭（1 / 2）
“高樱姐姐，你知道我家公子有多喜欢你吗？”童子虽然个子矮小，赶车技术却非常娴熟，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还不忘跟她聊天。
这时候如果有人在路边看见这名赶车的红色衣服童子，只会觉得这是一名普通又喜庆并且还很聪明能干的小孩子，打死也想不到他就是柳氏府里行动诡秘杀人无数的红衣魔童之一。
“那你知道柳无双一年前差点死在我手里吗？”
“我知道。”童子笑嘻嘻地说：“那天我刚好也在场，而且还是我第一个冲出来阻拦姐姐行动的。”
高樱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反应过来这名童子的长相确实似曾相识，应该就是那一天第一个冲出来拦戴她的人。
“我要他的命，他还会喜欢我？”
“喜欢就是喜欢，跟是不是要命完全两码事。”童子一脸高兴地说：“就像我也很喜欢姐姐，可是只要我家公子一声令下，我也可以随时杀了姐姐。如果我心情够好，杀了姐姐之后，我说不定还会瞒着公子，找个地方将姐姐偷偷埋起来，不让别人找到。”
他嘴里明明说的是杀人埋尸的事情，可是他说话的表情和声音却高兴得像是在讨论要不要吃掉一颗糖。
——也许在他眼里，杀人跟吃糖都是一件很简单很平常的事情。
——越是简单平常，越是容易得到快乐，一个人如果能简单一点，快乐也就会多一些。
只不过，高樱却听得有些毛骨悚然。她虽然也杀过不少人，却从未遇见过有人将杀人这种事情说得如此兴高采烈，尤其是这些话还是从一名样子仿佛还是小屁孩之人嘴里说出来的。
当然，她也知道他并非真的小孩子。
“姐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昨晚那位哥哥的，难道你没发觉他是忠杀堂派出来的杀手？”
“你也知道他是忠杀堂的杀手？”
“忠杀堂联手燕家想要对付富贵王这件事，在富贵王和我家公子这里已经不算秘密了，这位哥哥就是忠杀堂派出来的第一位杀手。”
“你还知道什么？”
童子回过头，望着她歪嘴笑：“我还知道，你的组织红粉骷髅岛所有人都失踪了，整个组织就剩下你一个人。”
高樱微微愣住问：“这个你也知道？”
童子得意洋洋说：“另外，你这次接到指令前来长安行刺富贵王，命令根本不是你的组织发出的，而是另有他人假冒。”
“是什么人假冒？”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应该问问自己，除了你们组织，还有什么人最可能掌握了组织里的联络沟通暗号。”
“看来你懂得还真不少。”
“你别以为我样子小就什么都不懂，其实我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童子挺了挺小小的胸膛，扬了扬眉，神色骄傲地说：“如果不是吃了我家公子抑制我们生长的神药，从九岁开始我就再也没有长高过，说不定我现在已经发育得像燕小山那么高大，而且已经娶妻生子了。”
高樱看着他有些幼稚的举动，心里只感到又可笑又可气又有些心酸，语气不知不觉放轻了许多问：“那你永远长不高，会不会恨柳无双？”
“不会，我感恩戴德还来不及，怎会恨我家公子？”童子说：“像我们这种孤苦零仃的孤儿，一出生就被人丢弃在马路边、水井旁或者田地里，无父无母，无兄无弟，若非公子好心收留抚养，又教我们武功、识字，早就已经重新投胎去了，也同样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娶妻育儿。”
他嘴里说的并不是“我”，而是“我们”，显然其他小鬼跟他的命运都是差不多的。
想不到他的身世竟然比自己还惨，高樱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温柔，笑着说：“原来你这么可怜，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钉，不是叮叮当当的叮，而是钉子的钉。”
“为什么要叫小钉？”
“因为我跟别的小鬼不一样，他们除了杀人之外，还喜欢练一些好看不中用的招式，而我只有一招，一招就经常像钉子一样钉在一个人的身上。”
马车出了大街，又拐过一个路口，跑到一条两边都是已经暂停营业的铺面的街道上，车轮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小钉不以为意，挥动马鞭狠狠抽在马背上，老马骤然吃痛，全力往前冲去，车底下的车轱辘忽然发出卡喳一声巨响，断成了两节。
车厢碰的一下掉落地上，车底下的两只车轮，一只被车厢牢牢压住，另一只直接从车轱辘掉了出来，滚到了路边。
高樱坐在车厢里面，身体失去平衡，跟着差点一头栽倒。
小钉反应奇快，车厢略一倾斜，犹未落地，整个人便像一支冲天炮仗从座位上窜起二丈之高，再落下来时手里已握着一柄匕首。
他用另一只手抵住地面，全身肌肉崩紧，半蹲着身子，眼神锐利地观察着车厢。
车厢底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把折成两截的红缨枪。
小钉的脸色变了，因为他已经认出这把红缨枪正是他昨晚随手丢弃在屋顶上的那一把。
——是谁把这把红缨枪带到这里来？又是谁有这种神力，以区区一把折成两截的红缨枪卡住车轮，又拗断了车轱辘？
他又顺着另一只车轮滚动的方向望过去，便发现街对面站着一个比自己实际年龄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这名长得瘦瘦高高的年轻人脸色非常苍白，白得可怕，眼神里却又带着一种不屑一顾的骄傲神气，无论是表情还是神态都跟林盈云有些相似。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放肆？”他尖着嗓子喝问。
“我不是什么人，我叫弓箭。”
“弓箭是什么意思？”
“弓箭的意思就是一箭既出，有去无回。”
小钉皱起眉头，啫着嘴又问：“有去无回？这又是什么意思？”
“一箭射出，有去无回，要么人死，要么箭断，这个名字起得真好。”高樱身体靠在墙板上，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的，要么我回不去，要么对方回不去。”
小钉冷笑说：“这样说来，你应该很厉害了？”
弓箭并不否认：“是很厉害。”
小钉跺跺脚说：“不管你有多厉害，你都不能毁了我的马车。”
弓箭说：“我并没有毁了你的马车。”
“你没有？”
“你难道没看到毁了你马车的，是你自己的红缨枪吗？”
小钉看了看压在车底下的红缨枪，又看了看他，好像对方还真的没说错，不禁一张脸憋得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问：“你究竟是什么身份，知不知道我是谁？”
弓箭说：“我知道你是柳无双的小鬼红衣魔童，至于我的身份，跟你实际上也没有多少区别。”
小钉迟疑片刻问：“难道你也是一名杀手？”
弓箭说：“严格来说，我并不算杀手，因为我杀人只根据我自己的判断，但我同样可以做杀手做的事情。”
“你是哪个组织的？”
“你觉得当今世上，有哪一个杀手组织会有我这样的杀手？”
“忠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