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1 / 2)
“海喇都”被誉为“最美丽的高原”。历史上曾经“牛马衔尾,群羊塞道,畜牧为天下饶”。
成吉思汗征西夏到达此地时,看到这里水草丰美、景色宜人,不禁发出了由衷地赞叹:
“将忘之国可以寨之,太平之国可以营之;饥饿之鹿可以果腹,耄耋之人可以息止”。
元朝大批回回人的探马赤军卸甲以后,在这个“风吹草地现牛羊”的美丽地方定居。
但海喇都地处秦长城与明长城之中,是冲突的前沿地。历史上是中原政权、游牧民族,农耕与游牧文化碰撞、激荡、融合之地。——也是个“边哨地”。
再一说法“海喇都”也可能是“哈剌秃”的音译异写。“哈剌秃”中的“哈剌”是突厥语系中“黑”的意思。也有说是元代和明代的移民当中是“哈剌秃”部族居住的堡寨。
海喇都是丝绸之路古道上盐茶马道的码头重镇。顺治年固原州的盐茶厅设在海喇都。——驼队把西安、兰州、平凉、固原的汇集的皮毛茶盐上陇东过黄河至甘凉到河西走廊……古老的丝路商旅古道,也留下了得天独厚的石窟文化,有“石窟走廊”的美称。
——水草肥美,牛羊满地的海喇都在明朝设国家马场。清时因红薯、马铃薯入境推广人口暴增,乾隆鼓励流民开发边省致垦殖无度,脆弱的黄土地“官树破伐罄尽,山则童山,野则旷野”。
海喇都在同治民变中“城空无主者二年,人民杀毙饿死十有八九……村村焦土”。镇压起事的左宗棠悲叹:“景象不似人世”“瘠苦甲于天下”。——历史上首次称西海固“瘠苦”的是左宗棠。
王知县到任后嫌蒙古语“海喇都”绕口,纠集几个乡董上报要求更名为海城县。但是本地人叫惯了依旧称海喇都。
何家义进海喇都城门时,已经中午了。——他在木匠沟订了柜桌椅凳,鸡儿窝石匠跟前订了石碾子耽误了些时辰。
海喇都的城门实际是一截破败废了的明长城:长城豁了一个口子,城墙瘦骨嶙峋的,没砖,蒸土白花花的寸草不生;远处看到像一个被遗弃了的堡寨。
一个褂子上背着“衙”字差役凶狠地挡住了想要进城门的一群携老带幼要饭的叫花子。这群外地口音的乞丐背着席筒,身上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城内土房低陋。财神楼城隍庙跟前的县府衙、盐茶知厅、守备署营建筑物浑厚高大一些,但免不了有种散旧落寞的感觉。官衙对面是皮货、杂货、山货、屠宰、斗秤、油米面行、车马店和饭馆等。每家店铺前都有栓牲口的桩子,有的还有给牲口倒水的石槽。这条老爷街人稀影单、路面不宽,却是海喇都的最繁盛的一条街。
县衙砖墙外面蹲着两个手挽手脚链脚,蓬头垢面的人,肩膀上同扛着一副大枷。枷前写着名字:字条一个是苏三,另一个字迹模糊了;苏三似笑非笑望着路过的家义,一副悲天怜人无所谓表情。另一个怨毒的眼睛喷着火能把人烧死;再往前站笼里有个戴四角黑帽的人,脖子卡在笼口上眼睛白鼓鼓地一翻一翻,脚尖绷直尽力地够支着脚下的砖头上,生怕脚下的砖头滑走。
家义走进对面一家饸饹面馆,大耳朵拴在一根木桩上。店里清静,只有一个桌子上两人嗑瓜子。他要了一碗燕麦面饸饹,给驴要了一盆水。
掌柜的问他从哪里来?他说是垴尔沟。旁边桌子上坐着的瓜皮帽一下激动起来,望着他脸说:“垴尔沟有一个绿眼睛血红大口的洋狐子会定身术,白奶子几尺长出来能抓人。”那人伸出来十个指头一伸一缩地做揉捏动作,脸上猥亵、表情兴奋。
瓜皮帽说得兴头上:掌柜给家义端上的饸饹面,他接过来一抖手一碗面直接挂在那汉子瓜皮帽上。韭叶葱蒜辣子面条一起从他脑门顺着眼睛鼻子下巴溜在绸褂子上。另一个矮个子已经撒欢子跑出了店门。
那瓜皮帽愣了片刻。一抹脸,气急了从腰里拔出了一把刀子愤怒的吼着:“驴日的,哪达的二球货?吃了豹子胆!爷爷今儿个把你插了,信不信!”
掌柜的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家义坐在板凳上一动不动。眼睛一股寒气看着瓜皮帽。瓜皮帽不敢扑过来,空中的刀子也不敢插下去。嘴里威胁着乱骂一气:“今儿个不把驴留下来,不来想走!爷叫你死你都不知道咋死地!”
门外那个跑出的矮子叫了几个人回来。矮子改着木桩子上大耳朵的缰绳。大耳朵不情愿的仰脖子嚎着。
这时店门口进来了几个人,是府衙的差役。饸饹馆子和县衙一街之隔。别说弄出这动静,就是从馆子前走过个人衙门都清楚是男是女;一个穿黄鹂补子的官人,叫人盯住外面那伙人。然后静静地瞅着他俩。
矮个子手牵着驴绳在街上走也不是站也不是。瓜皮帽的声音小了些,把刀子别进裤腰。何家义也从板凳子上站了起来,他看清来的是黄县丞。黄县丞问了一脸土色的掌柜。
掌柜的说是何家义一碗饸饹引起的。
县丞到瓜皮帽近前:“丁少爷,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垴尔沟县大爷亲自挂匾的何家主。你编造他的老婆他愿意听吗!”县丞又进一步,“他可是老爷立树起的范典,给大老爷抹黑,把老爷的牌子砸了……都不好吧!”
丁少爷把掌柜递过来的热毛巾扔到了地上,他骂掌柜的拿的毛巾脏,叫重拿一条。他把气出到了可怜的掌柜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