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琥珀之屋（2 / 2）
“离你的朋友近一点，离你的敌人再近一点，想办法把敌人变成朋友。这是《教父》里的台词。欺诈司才不在乎你和谁交朋友，毕竟我们丑角就是干这个的，跟着戏班子满世界跑，总要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李德说这话时居然难得的保持着严肃。
船舱内充满了生锈发霉的气味，舷窗玻璃都沾着厚厚一层鸟粪，阳光透不进来，为了提供照明，船舱内散落着许多点燃的白色蜡烛。燃烧蜡烛的代价便是这里氧气稀薄，船舱内的人不得不加快呼吸的频率来获取更多氧气。
借助烛光，四人穿过主舱室进入了甲板下方。这里没有蜡烛照明，唯一的光源来自一盏玫瑰色、散发熏香气味的油灯。
油灯摆在一扇门后，李德伸手一指那灯，只是在孙必振看来，他指向的位置略有出入。
“看见那灯了吗？”
孙必振、召潮司和刘易斯异口同声地回答道：“看见了”。
“跟着那灯走，每个人看见的灯的位置都不同。一定要朝着自己的灯走，在这里迷路可是很麻烦的，我们在更衣室会合。”
说罢，李德迈开步子走向昏暗的前方，留下孙必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孙必振傻乎乎地左看看、右看看，召潮司和刘易斯都向着各自的方向走开了，只剩他一人傻站在原地。没办法，他只好看向那盏粉红的灯，但他每向灯光迈一步，那盏灯就自发地向某个方向移动同样的距离。这种诡异的引路方式让孙必振汗毛倒竖，他施展水黾灵药的效力大步前进，但无论如何也追不上那灯。
甲板下方的空间大得惊人，直到孙必振的后背被冷汗浸湿，他依旧未能追上那飘忽不定的灯盏。就在他停下脚步歇息时，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架在了他肩头。
“啊！”
孙必振险些惊叫出声，他回过头去，居然是召潮司。
召潮司的脸泛着绯红，估计是被灯光染了色。
“迷路了吗？”她问道。
孙必振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走累了，歇一会儿，你先走吧。”
召潮司于是朝孙必振挥了挥手，迅速遁入了黑暗。
孙必振喘了口气，继续跟着灯光走去，追逐持续了半分钟，他这才意识到那灯领着他在甲板下绕了一大圈，但好在没有迷路；又追出半分钟后，他突然迈入了一面粉红色的矩形门，身后的黑暗瞬间消失不见，他进入了一间偌大的更衣室。
暗红色的光充斥着更衣室，房间并不大，天花板非常低矮，小巧玲珑的金红色灯泡缠绕在屋顶的金属网上，为这满是脂粉香气的更衣室提供着昏暗的红光。
房间的墙壁上满是花里胡哨的服装，每件服装都包含了一副面具；面具的颜色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是仿古的半脸面具。孙必振记得李德的警告，他犹犹豫豫地不知该选哪副面具好，就在他踌躇时，李德从一堆男士连体裤中钻出，又蹦又跳地甩开身上的花裤子。
“李德，幸好你在这，我还不知道怎么选面具啊！”孙必振拍了拍李德的后背。
李德急忙站直身子，恢复了平时的潇洒神态，但还是忍不住嘟囔道：“妈的，怎么就从一堆裤子里钻出来了……”他意识到孙必振听见了自己的吐槽，尴尬地笑了笑，回答起他的问题。
“选面具是吧？你自己选就好了，这个房间里所有的面具都是游客的半脸面具。戴上之后遮住上半张脸、露出嘴巴就行，不要耍小聪明把面具当口罩戴，也不要反着戴，更不要半途摘掉面具，否则面具使徒们会生气的。”
“面具配套的衣服也要穿吗？”孙必振捡起一条连体裤，他不是很想穿这种紧身的衣物，何况他也不知道这些衣服此前是不是被人穿过、有没有洗干净。
“衣服可以不穿，但面具一定要戴。”
李德说着选了一副蓝色的面具戴在了脸上，孙必振则选了一副深红色的。两人结伴走出更衣室，恰好在门外遇见了召潮司和刘易斯两人。
召潮司戴着黑色的面具，刘易斯则选择了和她完全相反的白色，两人仍穿着来时的服装，看来她们也不喜欢那些过分花哨的衣服。
一看见李德走过来，召潮司就警惕地露出了牙齿，她一把将孙必振拽到自己的一侧，对李德则是满怀戒心，“你为什么没事先告诉我要进入地狱？”她呲牙问道。
“喔，别急嘛，你是说我们现在在地狱？”即使被面具遮住了双眼，李德的惊诧也是溢于形表、清晰可见。
“你是不是和珀神的人勾结了？”召潮司仍没有放松警惕，她拦住了孙必振，不让他靠近李德。
“冤枉啊！我李德哪里是那种吃里扒外的人？再说了，你怎么确定我们已经进入地狱了？我可是来过好几次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里是地狱啊。”李德据理力争，“你说这里是地狱，那你把太岁叫出来试试啊？”
召潮司歪了歪鼻子，似乎是在凭嗅觉判断处境：“我敢保证我们是在地狱里：气味不对。但我的太岁被某种力量牵制了，暂时无法召唤。”
孙必振无论如何都是信任李德的，他轻轻推开了召潮司，替李德辩解道，“或许琥珀神的信徒使用了门？‘门’处在凡世的这一侧是隐形的，我们或许是在无意间通过了它。”
“在地狱，没有太岁护身是极其危险的，我只是担心……”召潮司的气势渐渐弱了下来，大概是因为孙必振站在了李德那边，而她不愿和孙必振作对。
孙必振想起了自己在大灯塔的经历，当时启明司能够用润解除他召唤太岁的能力，于是分析道，“或许这里被琥珀神大祭司的法力影响了，我不清楚，但一个具有伟力的大祭司有能力这么做。”
“那不就得了？这或许是傀儡司的‘润’吧。拜托，就算我想谋害你们，我也不可能和珀神的信徒勾结吧？我可是绝对忠于欺诈司啊！百分之一千的忠诚！”李德夸口道。
召潮司有些不知所措，看来李德确实没有恶意，她不情愿地收起了牙齿，抱胸看向了别处，看来是认可了李德的说法。
“好了，别疑神疑鬼的。”孙必振拍了拍召潮司的后背，“现在是消遣时间，无论是凡世还是地狱，都不影响我们是来购物的。”
召潮司皱着眉头，她总觉得此地有某种异乎寻常的气息，那气息令她浑身刺挠，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她也不想扫兴，只是忽然置身于地狱内，周遭环境发生的剧烈变化让她本能地感到不适，进而变得暴躁而神经紧张；但在孙必振的安慰下，召潮司还是舒展眉头，强装出一个微笑。
“走吧，或许是这更衣室的脂粉气味太过难闻，你才会疑神疑鬼的，等一会儿就好了。”李德也安慰召潮司道。
召潮司点点头，四人重新团结起来，向着走廊的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