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忆（2 / 2）

“去去去，快带着你的臭狗滚蛋。”流浪汉用脚驱赶着小墨。

“它不叫臭狗，它叫小墨！”说着，孟凡辰举起攥紧的拳头朝着流浪汉的面部挥舞过去。

这个流浪汉可不是吃素，像他这样每天在外面讨饭的人，打架抢地盘都是常有的事。孟凡辰又矮又瘦，在他面前就是个小屁孩。

流浪汉很轻松地接过孟凡辰的拳头，反手一拧，将他的右腕控制住，紧跟着就是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他的小腹上。只听“哎呦”一声，孟凡辰踉跄倒地。

小墨看到自己的主人被欺负，立马冲了上去，死死地咬住流浪汉的脚脖。流浪汉吃痛，使劲甩动着自己的左脚，可是小墨根本就不松口。情急之下，他捡起地上的啤酒瓶，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小墨的头部砸去。

漆黑的夜空中划过一道翠绿色弧线，啤酒瓶在与小墨身体接触的瞬间迸裂开来，飞散的玻璃碎渣溅得满地都是，紧跟着几声“嗷呜”的惨叫，小墨往回跑了几步，没一会儿便瘫倒在地，再也没有了动静。

孟凡辰刚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他暴怒地咆哮着，发了疯地向流浪汉冲撞过来。这种程度的攻击在流浪汉眼里简直就是雕虫小技。流浪汉一个侧身就让孟凡辰扑了空，随后顺势拽住他的衣领，向后一拉，将孟凡辰摔倒在地。孟凡辰仰面朝天，眼里充斥着怨愤的泪水，他正欲起身，却被流浪汉迎面而来的膝盖死死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为了一条臭狗，至于那么拼命吗？”流浪汉盯着孟凡辰的双眼不解地说道。

“它是我的朋友。”孟凡辰咬着牙在地上挣扎着。

“带着你狗走吧，你打不过我的。”流浪汉将膝盖从他的身上挪走。

“我不走，那座木屋是我的。”孟凡辰从地上爬起来，死死地盯着流浪汉。

“我说你这个小屁孩的脑子咋有点儿轴呢，都说了那个木屋现在是我的，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流浪汉浮躁地说。

“你叫什么名字？”孟凡辰依旧死死盯着他。

“啥？”流浪汉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你叫什么名字？”孟凡辰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一遍。

“你管我叫什么！”流浪汉看着孟凡辰的模样心里有些发毛。

“我会记住你的。”孟凡辰说完，弯腰捡起地上的眼镜，随后抱起小墨的尸体，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木屋。

“妈的，神经病，不就是死条狗嘛。”朱城望着孟凡辰离去的身影嘴里谩骂道。

临近八点，可能是天气的缘故，街边的小店陆陆续续地准备打烊，秋风伴随着雨水侵袭着这条街道，就连以往热闹喧嚣的广场都少有人烟。

孟凡辰的衣服因为刚才的打斗出现了几处破洞，他不敢回家，怕被父母责骂。他的怀里抱着小墨，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刺骨的秋雨已经将他的全身打湿，鼻梁上的眼镜也被雨水冲刷得看不清前进的道路。

经过他身边的路人无不鄙夷地加快脚步，就连周遭的街坊都假装不认识快步离开。他从小到大每次被欺负后，都会嚎啕大哭地跑回家，但是这次他却没有哭，而且脸上的表情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平静。

孟凡辰来到电线杆下，仰起头任由雨水拍打着他的脸颊。他举出右手，缓缓地将眼镜从鼻梁上摘下，一双乌黑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头上那惨白的路灯。片晌，他紧紧地闭上眼睛，嘴角上扬，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仰天长啸。一声声凄厉的嘶吼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他犹如一头发狂的野兽，尽情地释放着压抑在心中的苦痛。

孟凡辰的眼泪夹杂着雨水倾泻而下，他慢慢地瘫坐在地上，身体倚靠着电线杆，两眼无神地看着怀里的小墨。这一刻，他的世界再次变得晦暗无光。

孟凡辰望着身旁的小土包回忆起以前和小墨的日子，那是他生命里最幸福的时光，如今他却只能躺在小墨长眠的地方追忆那些逝去的岁月。

孟凡辰从口袋里拿出镜框早已褪色的眼镜，轻轻地吹了口气，然后戴在鼻梁上。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看着将要落山的太阳，他知道，是时候该回去了。

路过那座木屋的时候，孟凡辰还是忍不住向里面瞅了一眼。他多希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小墨还能像以前那样从木屋里摇着尾巴跑出来，可是现在那里只是一座无人问津破木屋。开发商打算将这片湖给填平，用来建造大型的休闲广场，这周就准备动工了，今天应该是他最后一次来看小墨了。

走到街道边，孟凡辰回头望着这片承载着他多年回忆的地方，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舍。但他自己很清楚，这里的一切只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