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合住（1 / 2）
‘欢迎光临’，随着这两天频繁的到来，欢迎器的声音似乎也不那么刺耳了，那张熟悉的脸又出现了，张旭笑着。
“来了。”
“嗯。”
“这几天怎么来的这么勤？”张旭对佳佳的异常反应觉得有些奇怪。
“不欢迎吗？”
“什么话，你来了随时都欢迎”。
佳佳不知道便利店老板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清楚张旭为她做了什么，但这几天发生的变化倒是让她想找个人聊一聊，在她眼里张旭不算朋友，也不算陌生人，所以他非常合适。
“我从家里搬出来了，还没找好房子，所以会来这里吃饭多一点。”
“哦～明白了，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煮面，我也没吃，咱们一起。”
“不用了，我吃过来的。”
“吃过了？那你是？”
“我是来找你的，想和你聊聊。”
“好啊！”
张旭那句“好啊”像是没有经过大脑的本能反应，刚说完自己就觉得有点怪怪的，他看了看时间，然后说道。
“那你坐下稍微等我一会儿，还有半个小时下班。”
刚说完，老板就笑呵呵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佳佳来了啊，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今天我特批张旭现在就下班了，你俩好好聊”。
张旭和佳佳相视一笑，没一会儿张旭换好衣服走了出来，佳佳还从来没见过张旭穿自己衣服的样子，每次来都是穿着工作服，脑袋上的红色帽子也成了他的标志，今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长相平平的他，有着高高的身材，这倒是可以弥补一些颜值上的劣势，前天的那一颗光现在已经长出了丝丝头发，紧紧的贴在头皮上，倒是添了几分男人味儿。
两人走在大街上，京南冬天的早晨还是很冷的，佳佳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心乱如麻，张旭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见佳佳，如果没有两碗面条摆在眼前，好像张旭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这样两人走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看了看这条街，除了便利店也没有什么开门的店铺，冷的二人只剩下缩着脑袋各自解决着取暖问题，看着张旭那个秃头佳佳笑着说道。
“你说你这个秃头得流失多少热量。”
张旭笑了，然后佳佳摘下自己的帽子垫着脚就要给他戴上，张旭本能的往后退了一下。
“别动！”
张旭听话的站着，一动不动，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该看向哪里，佳佳的酒窝就在眼前晃着，身上飘来的香味儿让张旭眼前发黑，刚要张口说话，但是又怕自己一晚上也没清理的口腔异味儿熏到了她，毕竟离得如此之近，张旭低头配合着，还是有点受不了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张旭脚下一软，佳佳的鼻头不小心碰到张旭的额头，两个冰凉的表面碰到了一起，却灼烧着张旭的心，他不仅觉得额头发烫，心跳也加快了，两眼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佳佳还在为他整理着大衣领子，张旭往后赶紧退了一步说道。
“我自己来自己来就行。”
看着张旭那个害羞的样子，佳佳笑了，她从未如此亲密的与张旭接触，这个害羞的男孩让佳佳觉得还挺可爱的。
“是不是太冷了，早上店铺都还没开门，要不然去我家里坐坐？我家里没别人，离这很近。”张旭说道。
佳佳侧脸看着张旭，金黄色的晨光照在她的脸上，佳佳眯着眼，皮肤白的就像那晚天上飘下来的雪花，卡其色的风衣配上黑色的长靴，白色的围巾上秀着大小不一的黑色星星，呼出的哈气在围巾上一股一股的冒着，天使的美也不过如此吧。
张旭见佳佳半天没有说话，突然觉得有点冒失了，怎么能把一个女孩约到家里去呢，他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活动，她是不是不高兴了，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好像个流氓，她会不会
“好！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家里有别人不愿意让我去呢”。
还没等张旭做完那一波思想工作，佳佳已然爽快的答应了。
“没没有，我是怕你不愿意，毕竟那不是什么公公场合，我怕你会觉得不自在，如果你同意那就走吧，很近的，转个弯就到了”。
此时街上渐渐的也有了人流，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我们总是喜欢深夜的寂静，殊不知冬天的清晨也同样美好。
二人穿过一条街拐进了小区，张旭住在市中心的一个老小区，这里没有电梯，好消息是他家在一楼，简单的拐了几个弯就到了，开门进来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让二人都感觉到了社会进步给人类带来的舒适感，佳佳打量着张旭的家，屋子很大，客厅里面除了一个沙发和一个茶几就是阳台上的几盆花，空旷的好像这里没住人一样，厨房是开放式的，很现代化，但是转过来再看客厅，让人一眼就能知道厨房是后来装修的，因为在厨房和客厅之间有一条很明显的线，线的右边好像是在上个世纪的产物，线的左边才是这几年的东西，客厅明显属于前者，醒目的几个大字挂在墙上：敦、厚、退、让、勤、明、励、学。
“我这里平时没人来，我爸妈偶尔来一回，你就穿他们的拖鞋吧。”
张旭打开鞋柜，里面除了自己平时穿的一双换洗鞋子就是三双拖鞋，张旭拿出一双让佳佳换上，然后泡了一壶茶，两人坐在沙发上，用杯子暖着手。
“你家为什么要挂这几个字？”佳佳指着墙问道。
“这是我家的家训，有了这栋房子就有了他，一直挂在那里没动过”。
“跟我家的家训一样。”
“是吗？那还挺巧的，听我爸说好像是他的爷爷，还是他爷爷的爷爷，我也记不清了，反正他特别喜欢王羲之，于是就借鉴了他的家训敦、厚、退、让，后面那四个字是他自己加的。”
佳佳看着上面的八个字，写的非常漂亮，这让他想起了刚刚分手的前男友，两个人因为一首好词相恋，当时也是挂在墙上，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唯一不同就是眼前的字写的漂亮，原来的那一幅内容写的好。
“你平时都不看电视的吗？”
“从小就没看过，现在也不知道看什么，原来买过一个，后来放在那里也没动过，就卖了。”
“那你平时都干什么？养花吗？”佳佳指着阳台说道。
“我平时喜欢写字，回到家就会练一练，这花都是我妈拿过来的，我就是偶尔浇浇水。”
佳佳听完愣了，好像不太符合现代年轻人的正常爱好，现在的年轻人一般都会喜欢健身，跑步，打游戏，喜欢写字的佳佳还是第二个听说的，第一个说喜欢写字的是他哥哥周玉良。
“能让我看看吗？我哥也很喜欢写字的，咱们也算有了交集呢”。
“我都是写着玩儿的，跟您这书法世家是没办法比的，还是别看了。”
“没关系，你不知道我写字也很好吗？正好鉴赏鉴赏。”
张旭放下杯子，犹豫了一下说道。
“那好吧，在书房里面。”
张旭带着佳佳走进书房，推开门仿佛打开了一片新天地，书房很大，满墙都挂着字，一个比一个写的好，在佳佳眼里，有些字甚至能达到自己太爷爷的水平。桌子上还有没写完的，正是诸葛亮的《出师表》，刚写道：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字正方圆，没有草书那种脱缰野马的奔放，多了几分猎鹰归巢的雄壮，手法飘香，让人陶醉，笔墨浓厚，让人深陷其中，佳佳看了良久，惊讶的是小小的便利店员工还能写出这么一手好字。
“这是你写的？”
“对”。
“我不信”。
张旭在砚台里磨了几圈，拿起笔接着写道：亲小人，远闲人，此后汉所以颓废也。落笔刚劲有力，字体浑厚深沉，该收的时候收，该放的时候放，撇捺之间都是故事，勾划之间都是感情，看的佳佳目瞪口呆，简单的几个字尽显大家风范。
“厉害，厉害”。佳佳不自禁的夸到。
张旭放下手里的笔说道。
“见笑了，我平时比较闲，写字打发时间，跟你不一样，你是忙大事业的。”
佳佳看着满屋的字，又想起了自己的画，羡慕着张旭能有这么一间屋子，没有人打扰，也没有人过问，上班时候是服务员，下班回到自己的书房，进入自己的世界，干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她觉得这才是活着。
“真羡慕你能有这么一间屋子，写着自己喜欢写的字。”
“你也可以，我这算什么，你的条件想弄一个画楼都是可以的。”
“我很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也很久没有画了”。
“关键不在于条件，在于你的内心，想画的话在哪里都可以，大街上也能创作出惊世名画。”
“你说的对，是心变了，变得”佳佳边走边说着，话还没说完差点摔了一跤，林晓彤给佳佳的裤子太长了，刚才裤腿放进靴子里面不显，脱了靴子可是长了差不多半条腿，走起路来难免摔跟头。
“没事吧？怎么买这么长的裤子”。
佳佳看了看自己的裤腿，也笑了起来。
“这是我师父的衣服，昨天回家跟我爸吵了一架，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了，没地方去，所以就去了她家，今早出来蹭她的衣服穿。”
“对，早上你刚说完没地方住了，那你后面什么打算？回家还是再找个房子？”张旭问道。
“再找一个吧，住在家里实在受不了”。
“我白天没事儿，一会儿陪你一起找，先喝点茶，中午吃完饭，咱们下午就去。”
佳佳答应了，然后两个人就坐在沙发上喝茶，今天的主题就是聊天，佳佳想了想从哪里开始，于是就从包里掏出那块儿石头，这石头张旭也见过很多次了，正好成为话题的开场，佳佳把石头递给张旭说道。
“你知道这石头是怎么来的吗？”
张旭看了看又把石头还给佳佳回答道：“不知道”。
“它是一个男孩儿送给我的，记得当年我和妈妈第一次来到京南，也住在这附近，然后我也就跟着转学来到这附近的一所小学，那时候我和妈妈从农村来到城市，我特别害怕城市里的一切，在学校里面也经常被同学欺负，我记得当时是那个男孩总帮我，还给了我这块儿石头，后来我们成了朋友，让我感觉不再害怕，搬走以后我慢慢的也就融入了城市，时间流逝我已经记不得他的样子，但是这个石头我一直带在身边，后来我还找过他，去了学校，但是学校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原来的老师也都不在了”。
“是的，这几年京南变化很大，现在咱们的脚下原来都是平房，后来开发就盖起了楼，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段精彩的故事。”
“说出来也奇怪，其实我根本记不清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了，也忘记了我们之间做过什么，但是他却好像每天都存在一样，我试着交男朋友，想要忘记他，可是他却像刻在我脑袋里一样，挥之不去，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执念，可能人家早就已经结婚生子，可能现在变成了油腻大叔，但是我就是想再看他一眼，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觉得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没有必要去回想太多，回忆太多你会发现你总会跟过去的自己对话，忘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也会让你不珍惜现所拥有的。”
“那你呢？”
“我？我从不回忆。”
佳佳笑了。
“那你为什么一直上晚班？”佳佳试着说破，让张旭承认自己一直上晚班的原因，然后对她说一句，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虽然自己还没有喜欢上眼前的男孩儿，但是她就是想确定现实中到底有没有像便利店老板说的那种人。
“我”张旭又犹豫了。“我喜欢清净。”张旭低着头大口的喝着茶。
“是吗？”佳佳也不挑破，“我也喜欢清净，所以我每次来都能碰到你。”
张旭也笑了，“可能是吧。”
“既然咱们都喜欢清净，我就住你家吧，也不用去找房子了，你白天回来睡觉，我白天上班，你晚上上班，我回来睡觉，这样这栋房子还能充分的利用”。
张旭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同意，又在进行着激烈的心里博弈，还没等他做完自己的思想工作，佳佳就拿起了手机。
“喂？师父啊，房子找到了，在市里，挺方便的，关键是房间大，房租还便宜。”佳佳挂断电话，拿起茶杯举了起来说道：“房东老板！合住愉快！”
张旭端起茶杯，好像什么也没说，好像什么也没做，但却好像什么都说了，什么都做了，都是佳佳说的，都是佳佳做的，但是就在他端起茶杯的一瞬间，他也做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那就是同意。
两个茶杯相碰这个事情就是这么定了。张旭安排佳佳住主卧，佳佳不同意，后来说因为主卧多了一个卫生间，张旭觉得这样方便一点，所以佳佳就同意了，张旭收拾好了自己的动西搬到次卧，佳佳什么都没有，所有东西都得去街上买，两人足足逛了一下午，天黑才回来，枕头、被子、后来又买了几身衣服，东西多的塞满了整个车，副驾驶的位置都塞满了，张旭费了半天劲才从后座挪了一小块地方，回到家搬完东西两个人都累坏了，张旭帮佳佳铺好床，给佳佳介绍了一下房间里的各种设施，什么水电开关都在哪里，消毒液还有锅碗瓢盆都放在哪里等等，交代完这些事情，两个人才发现从中午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张旭简单的做了点吃的，上班的时间也就到了。
“今天辛苦你了，要不然请个假吧，我给你报销工资，今天太累了。”佳佳说道。
“不行，我们店就我们两个厨师，我不去就没有人做饭了，那些晚上嗷嗷待哺的人，他们就得挨饿。”
“那加个微信吧，认识这么久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微信？”张旭尴尬的掏出自己的手机，还是按键的那种老式手机，微信更是不可能了，佳佳看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