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种子（2 / 2）

可是她还想活着，还想做人。

她犹豫，她挣扎。

一手棍棒，一手蜜枣。

要让一个人感激，首先要他绝望。

白目落下第二步棋。

“你一定很好奇左雅小友为什么要出卖你，对不对？”

陆瑶果然抬起头来，她的确很想知道。

“你在崆峒门这么多年，一定听过一个人的名字。

他叫左博。

现在，你是不是已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陆瑶的确知道这个人。

业火再度侵扰人间以来，淮南道最臭名昭著的人贩子。

他的故事在很久以前被画上了句号。

“他拐来了很多孩子，这些孩子的父母早已成为盗火者，沦为魔族。

很不幸的是，这些孩子也被业火侵染。

你比我更清楚左雅的为人。

当她的父亲犯下如此罪孽，她会怎么做？

当然是想办法保住他们的性命。

这是赎罪。”

左雅的画像，终于在陆瑶心中拼凑完整。

这是个宁可自己背负罪孽，也不愿意亲人背负的人。

“她以前也做丹药贩子，尽出售些效果类似的丹药。

那些钱都被拿来压制孩子们心神里的业火。

现在清火丹问世，她又做起流火丹的买卖。

目的是为那些孩子‘袪火’。

她害人是为了救人，你说可不可笑？”

陆瑶沉默。

“圣教要清洗她，她就出卖了你。

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所谓友情，是可以出卖的。

你跟花叶又有什么交情，你为什么不肯出卖他们呢？”

左雅为了自己活着，可以出卖她陆瑶。

她陆瑶为什么自己活着，难道不可以出卖花叶？

陆瑶心神摇晃。

她还是觉得不对，可是不清楚问题在哪。

“花叶是乱军，是暴徒。

倘若十数年前，不是圣教行事，朝天大陆早已乱作一锅粥。

陆瑶小友，你是玥黎剑主。

你应该擦亮你的眼睛，去看待这世界的对和错。”

陆瑶终于开了口。

“烟雨巷里，我看到圣教如何应对盗火者。”

白目说：“那是盗火者。”

陆瑶抬头，“那里面有很多无辜者！”

白目突然严肃，显现出久经人事的气场来。

“难道你以为有更好的办法？”

陆瑶又沉默，她不当权，她不懂。

她不理解。

她看到人死了，难道那些人就该死？

“我跟你讲个道理，”白目又说。

“那日碧春幽有三百盗火者，有七百无辜者，他们混在一起难以分辨，整座淮南道有百万人口。

要分清这些盗火者得花多少时间？

在分辨的过程，是不是会有更多的人受业火侵扰？

若放任那些盗火者，整座淮南道都会沦为盗火地狱。

你难道算不清这里面的账？难道有比杀死这些人更好的办法？

难道圣教没有，花叶就有？”

陆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她不认为白目错，但也不认为他对。

陆瑶保持沉默。

她需要等待。

她还要看花叶。

她要看花叶怎么做。

白目埋下了第二颗种子，这也是怀疑的种子。

他给陆瑶一块竹简。

“当你认为花叶是错的时候，捏碎这片竹简。”

他不用等陆瑶接下这片竹简，便转身离开。

他知道陆瑶会拿的。

怀疑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