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美人计上当中着结沆瀣
冤情重调查走访悉民生
六连当前的主要任务是“支左”和军训。贺雷和张海鹏负责技术科的“支左”任务。“支左”在不同时段所赋予的任务也不同,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支左”工作不断更新新内涵。面对复杂的地方工作,各派间的纷争,人与人间的斗争、利用,时刻提醒军代表擦亮眼睛,认清形势,分清是非,分清敌我,支持真正的左派组织,打击敌人,保护工人及革命干部和技术人员,保护人民的利益。
贺雷摸清技术科的情况,制定出工作计划,深入群众走访被停职的“走资派”和靠边站的“臭老九”,为被冤屈的技术人员平反,为煤炭业发展解放生产力,有力地支持了矿工革命,推动了矿业发展。
上礼拜,贺雷收到已停职的曾期总工程师的申诉信。根据信中所反映的问题,贺雷向连首长作了汇报,连首长指示尽快调查清楚,拿出处理意见,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今天是星期天,六连放假休息。贺雷约张海鹏找曾期谈话了解情况。早饭后,俩人跨过铁路,走过商业街,绕过菜市来到职工家属院。职工家属院面积较大,大门口两边有两个水泥立柱,立柱上刻着狂草体对联,上联是“四海翻腾云水怒”,下联是“五洲震荡风雷激”,横批是“将革命进行到底”。进大门,院内有一片广场,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广场的一头立着个篮球架,几个年轻工人悠闲随性地在打篮球。靠北边一栋四层的楼房,是单身职工宿舍楼,靠此楼的左边是矿工食堂,隔个自行车棚是浴池,过去浴池是六间车库。单身宿舍楼右边,从大门口依次排列过来,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平房,这是普通矿工大众住宅区。在大众住宅区的深处,家属院的最北边有五排红砖青瓦的独家院落,一排七家,每家三间主房一间偏房,这是矿上有身份,有地位人的住宅,人称高干区。
贺雷和张海鹏在靠单身宿舍搂的一排房前停住脚步,俩人徘徊一阵,吃不准哪家是要找的人家。这排房一溜七所院落的院墙是后来用青砖砌成,与主房的色泽很不协调,二者显然不是同时期的“作品”。贺雷和张海鹏第一次来这里,虽然来之前已打听过路,但是面对众多同型的房屋,仍是遇上难题。俩人在像是像非的,最靠里边的那家门口犹豫不定。这户人家,窄窄的木门上的油漆已斑驳不堪,露出白木茬儿,白木茬处块块霉斑,院墙最上层的压缝砖已脱落殆尽,整个院落给人一种破败凄凉感。这里便是总工程师兼副矿长曾期的家,也是贺雷和张海鹏正要找的人家。
贺雷和张海鹏交换一下眼神,张海鹏上前叩门。无人应。他又使劲敲门,喊几声有人吗?仍没人应声。贺雷走向前,咚咚咚,敲了几下,张海鹏又提高声音喊两声,院内没一点动静。在俩人决定改天再来转身欲走时,院门吱呀一声开条缝,一双极为恐怖的眼睛透过门缝在向外窥视。见门口站着两位解放军同志,随即敞开大门,一位老人立在面前。只见他头发胡须已花白,长时不经梳理,好像深秋里的一丛蒿草。老人目光呆滞,面色焦黄,眼睑下重重的眼袋,面相略显苍老,与他五十多岁的年龄实在不相符。老人见是解放军同志,随即眼里没了恐惧,表情显得很激动,很热情地把解放军同志迎进家门。这位老人就是贺雷要找的曾期同志。
曾期原是机械工程师,刚提升为副矿长不久,运动便开始了,随即,他靠边站了。后来,他的徒弟黄耀祖掌控着矿上的大权,曾期心想,这下可有出头之日了。可没想到,他和女儿竟然都没了工作。没工作,就没工资,没了生活来源,全家人还得过日子,只好靠女儿卖冰棍和老伴捡破烂、加工纸盒度日。
曾期是硬汉子,受到莫大的委屈,从不发一声怨言,从不把心中的委屈告诉人,自己默默地承受着。社会上就有那么一些人,受一点点委屈,找到“军代表”诉苦,哭得像刘备过江似的。可曾期遭受这么大的不公平,他始终没找组织。还是他的徒弟汪理志替师父气不忿,瞒着师傅写封申诉信,交给军代表贺雷同志。
曾期出身在天津市一资本家家庭里,父亲是盐商,他是三姨太所生。一九四三年秋,曾期从华北一所矿山机械学校毕业后,来河淮市矿务局工作。他来到河淮市,整个矿区正在闹工人大罢工,以轰轰烈烈的罢工运动声援全国的抗战。矿区有我党的地下党组织,秘密地领导着一帮仁人志士与日伪作斗争。日伪当局被我党发动的工人运动弄得焦头烂额,为挽败局组织起暗杀队(特务队专对付共产党和爱国志士,许多共产党员,爱国工人相继牺牲。日伪当局为多出煤,不顾工人的死活,让工人连续在井下作业长达十四五个小时。井下设备简陋,安全条件差,常发生冒顶、瓦斯爆炸和透水事故,工人死伤无数。不下井又难以养家糊口,为生存,人们不得不冒险下井挖煤。共的地下党组织,利用人们的不满情绪,把工人组织起来与日伪斗争;秘密成立工会组织,派骨干分子联络各矿工人,掀起大罢工,开展工人运动;宣传共产党的抗日主张,使工人兄弟认识到不抗日中国人民就会当亡国奴,号召工人兄弟拿起枪杆子,积极加入抗日队伍。日本鬼子为控制矿山,疯狂地镇压工人运动,在矿区进行大搜捕,大屠杀,大清洗,无数爱国人士牺牲在魔鬼的屠刀下。那时,曾期刚刚从学校毕业走向社会,敌人的血腥屠杀并没吓住这位热血青年,他一如既往的一心向往革命,向往进步。他在学校读书时就受到进步思想的熏陶,经常参加游行示威和请愿活动。来矿区后,他时常遭受到日伪的欺辱,目睹了工人兄弟的悲惨遭遇,和共产党人英勇不屈,可歌可泣的事迹。他接受了共产党的思想,同情工人兄弟,帮共产党地下组织做不少的事儿。在一九四五年五月一日,他光荣地加入中国共产党。日本投降后,他受地下党组织委派继续留矿区做地下工作,一九四七年春因叛徒出卖,被捕入狱,后经党组织营救出狱。新中国成立后,曾期担任一零二矿的总工程师。他组织力量,用最短的时间,检修好在国民党逃跑时炸毁的矿井和设备,带领工人不分昼夜地工作,检修安装设备,三个月内使矿区的所有矿井都恢复生产。后来,他不断进步,当了技术科长,副矿长。
陈革命来参军实属无奈之举。
陈革命是司道年的死党。司道年对他十分信任,常把重要的事交给他办。县领准备把流经县区域内的两条主河道清淤拓宽,司道年把这项任务交给陈革命来负责。因工程大,全县十有七八的公社要摊派民工。陈革命接受任务后,刚开始还很有激情,亲自带领一帮人员来第一线,把指挥部安在工地上,与民工同吃同住,一天到晚在河道上转悠监工,工程进展很顺利。可是,当新鲜劲儿一过,陈革命露出吃不得苦,受不得罪的本性,指挥部如同虚设,来工地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再后来,民工们十天半月也见不到他露面,整天他骑车在附近的村庄闲逛鬼混。一次,陈革命骑着自行车来到王家庄,恰遇王寡妇领着闺女从娘家回村。他见王寡妇母女颇有姿色,就像苍蝇逐臭似的,主动上前与王寡妇母女搭讪。王寡妇也是过来人,水性杨花惯了,陈革命一撅尾巴,她就知要拉啥屎。见一个大干部瞄上她闺女,求之不得,半推半就,撒下诱饵,待鱼上钩。后来,陈革命常去找王寡妇,一来二往,与王寡妇闺女好上。
王寡妇的闺女叫王雪儿,一十八岁,长得标致水灵,高中毕业在家劳动。王雪儿心强命薄,时常抱怨没有生在富贵权势家。母亲的娇惯又促使她养成好高骛远的品性,常常发誓要飞出穷乡村,寻棵梧桐树,过上安逸幸福的生活。她正愁大志难酬之时,恰遇陈革命,随做起攀龙附凤梦,借他之力跳出农门。王雪儿相貌漂亮水灵,陈革命架不住诱惑动起邪心,主动与她调情勾搭,丢下工地上的事儿,常往王寡妇家里钻。他每次来,王寡妇杀鸡宰鹅备酒备菜热情招待一番。一次,陈革命在王寡妇家吃多了酒,酒后无德,控制不住本性,强行霸占王雪儿的贞操。当俩人正亲热交媾之时,王寡妇推门进来,陈革命吓得酒也醒了,不等王寡妇发话,连忙跪地磕头求饶。王寡妇见女儿已成陈革命的人,(这是她巴不得的结果,她装腔作势怒骂陈革命一通,做作地打女儿几巴掌,发狠要去告发陈革命。陈革命苦苦哀求,表示愿意私了。王寡妇的本意并不是要去告发他,见他钻进圈套,中她计谋,要他立字发誓对女儿负责,以在城里为女儿谋份工作,再拿三百元钱,一千斤小麦作为贞操赔偿方可私了。只要不坐牢,物资上包赔多少都行,陈革命痛快应下。王寡妇老奸巨猾,怕他秋后反悔,要他当即写下契约和欠条,约定三天内把钱粮拿来,过期就去告发。陈革命着了王寡妇母女的道,怕丢前程,第二天派人把钱粮送到王寡妇家里。王寡妇得了钱粮,不再管女儿的事儿,只算计再多诈些钱财。陈革命继续与王雪儿胡混。王雪儿挂念来城里上班工作,屡屡配合满足陈革命的私欲。后来,陈革命又多次拿钱粮送给王寡妇,一再答应尽快为王雪儿谋份好差事儿,预谋长期霸占王雪儿。
河工进入关键的清淤阶段,繁重的体力劳动,民工们感到难以支撑。又加之近段伙食不好,好几天吃不上顿好面馍馍,一日三餐全是粗粮加咸菜,三四天不见荤腥,有好事的民工写信告状,要求吃好,吃饱,改善伙食,惩治贪污者。司道年接到民怨信,派人了解情况,民愤极大,随派工作组查账。一查账不当紧,竟然发现大问题,原来陈革命给王寡妇母女的钱粮都是克扣民工的口粮款。司道年听罢汇报勃然大怒,发狠要把陈革命撤职法办,问个贪污罪送劳改队改造。陈革命得知司道年的态度,赶忙跑到司道年的家里大喊冤枉,说有人挑拨离间,陷害他。司道年晓得陈革命是个啥东西,深知那些事安在他身上绝对冤枉不了他。司道年念他平常忠诚,又见他哭得可怜,动了恻隐之心,想网开一面不法办他。可又怕激起民愤,民工造反,同僚不忿,动摇他手中的政权。恰在这时,人武部来人汇报明天新兵起运之事儿,司道年灵机一动,要为陈革命寻条生路,让陈革命去参军,以此逃避惩罚,也免得引火烧身,撼动政权根基。陈革命不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势和安逸的生活来部队受苦。司道年为他指两条道,一是乖乖地去参军,可免责逃避法律的惩罚。二是接受人民的审判,去蹾大狱。陈革命见留在地方司道年也保不住他,也只好光棍不吃眼前亏,答应去参军。王寡妇母女也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毁了王雪儿的青春。司道年一手为陈革命补办好入伍手续,第二天陈革命随新兵出发来到皖西。陈革命来到部队,在地方他是领导,官场上混些日子,对人生有新的感悟,认为找准一条成名的捷径,耍耍嘴皮子,在学《毛选》上大做文章,不吃苦,不受累,动动脑筋,抄抄报纸和《红旗杂志》,就把那些当兵的耍得一愣一愣的。随之,他摇身一变成了活学活用,立竿见影的学习积极分子,营团树的标兵。在贺雷舍己救人的事迹受军区表彰后,陈革命也成为团党委树的另一面旗帜。陈革命被军地机关争相邀请,到处讲用,出尽风头。在部队相传着,六连出两个人物,树两面旗帜,一面代表政治,一面代表军事。不久,代表政治一面旗帜的陈革命被团党委破格重用,委任为代理排长,派驻一零二矿“军代表”。
黄耀祖是造反起家的政治投机者。他原是技术科的一名工人,曾期的徒弟,运动开始让他瞧机会造反,当上一零二矿副主任。黄耀祖有心机,有野心,对自己头上的副主任帽儿很不满足,一直巴望着能登上老一的宝座。可是,主任的位置被上面派下来的一个有背景的人占着,一时撼他不动,只好暂居老二的位置。黄耀祖看矿上来位年富力强的解放军同志代替保守的单排长成为常驻矿上的“军代表”,黄耀祖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想法和这位新代表拉关系,有意接近他,亲近他,把他作为自己的靠山。在“全国学习解放军”的号召下,黄耀祖心里十分清楚“军代表”在地方上所起的作用,虽说他不直接决策地方上的政策,但在大事上能左右大局。“军代表”接近谁,支持谁,说明谁就是革命的。如果“军代表”发现地方的领导决策有失误,“军代表”有权否定其决策,取消其行动、规划、计划。“军代表”在地方各派组织的眼里,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是革命和正确的化身。所以,各派组织绞尽脑汁地靠近“军代表”,在“军代表”面前争宠,好“挟天子以令诸侯”。陈革命当“军代表”是政治气候所趋,何大年并不十分信任他。陈革命在何大年的心里,他就是个招牌,并没有赋予他多大的权力,只要他起个联络官的作用而已,艰巨的支左工作还要靠六连的其他人员来完成。
陈革命来到矿上,心安理得地住进黄耀祖精心为他准备的单间房里,俩人的办公室相隔不远,黄耀祖经常找他闲谈,几经会面,黄耀祖已把他琢磨得透彻。黄耀祖觉得陈革命的世界观,所谈的观点,惊人的和他一致;甚至俩人对工作的设想,对运动的看法不谋而合。使黄耀祖觉得和陈革命打交道,不像和单排长打交道心里紧张、有压力、有恐惧。两场酒宴过后,黄陈二人都觉有相见恨晚之感觉。黄耀祖想,俩人好归好,要想使陈革命言听计从,完全任他摆布,为他所用,还需费一番功夫!着意深层次地观察琢磨陈革命,发现他和自己有着相同的嗜好,喜色欢女人,生活里不能没有女人。黄耀祖想,既然他喜欢女人,我就投其所好送他女人,他需要什么,我都满足他,不信我俘虏不了他,不信他不为我所用。黄耀祖思忖着,不觉脸上露出奸诈的冷笑。黄耀祖决定施美人计,制服控制陈革命。如何实施,钓饵何来?黄耀祖想到他的情妇张婧婧,以婧婧为香饵,钓陈革命这龟儿子。
张婧婧是名普通工人,二十四岁还没寻婆家。张婧婧有副漂亮的脸蛋儿,苗条的身段,三围性感十足。黄耀祖看上她的姿色,俩人以恋爱为名长期保持暧昧关系。开始,张婧婧并看不上黄耀祖,婉言谢绝他的求爱。黄耀祖不肯罢休老缠着她,用卑鄙的手段强行占有她。她恨透了黄耀祖,和他大闹。黄耀祖是什么人啊,他可是矿上的副主任,一个玩女人的高手,以哄骗带吓唬加许愿的组合拳,很快哄住张婧婧。黄耀祖从政治和经济上给张婧婧不少的好处,把她从生产第一线调到技术科,不久又让她当上技术科副科长。张婧婧小学毕业,看不懂图纸,技术活儿做不来,当副科长咋胜任!她来技术科占据副科长的位置,大家都清楚是纯粹图清闲,是黄耀祖为她脱离劳动第一线而安排的闲差,是她那漂亮的脸蛋换来的回报。因她是黄耀祖的人,技术科有的同志想看她的笑话,故意把一些技术性的活儿,交她负责,向她请示汇报工作,结果弄得一塌糊涂。面对大家的冷嘲热讽,她一怒之下,干脆不去上班,在技术科虚挂个名,每月来一趟领工资,占着茅坑不拉屎。
黄耀祖决心忍痛割爱,舍出他的情人施美人计钓陈革命这条大鱼,他向婧婧说明所施计谋。
“美人计不是在谁身上都有效的,正人君子哪肯上当,别到时候打不到狐狸倒弄一身臊。”
“他陈革命也算正人君子?你没见他那双带钩的眼睛,见女人像饿狼似的,恨不得把人活吞了。我断定他不是色狼,便是色鬼。”
“他再色,还能色过你去!他要是色中狼,你便属色中饿狼。别把男人都想得和你一路货色,见了女人迈不动步子!”
“我看人从来不会走眼,不信走着瞧。你没感觉到吗,上次你从他门前路过,他急忙到门口,眼盯着你那扭动的肥臀看。我见他用这种眼光看你,心里随即不好受起来,心想,要是给我看掉一块肉去,看我给那色鬼没完。后来,我留意观察他,他不光看你那神态,见所有年轻漂亮的女人,都是那副熊样。有哪个正人君子看女人是他那副德性?所以,我断定,陈代表不是个多正派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那是他的事儿,我可不能再为你的私欲去勾引陈代表,那是坏良心,将来是要遭报应的。”
“拉倒吧,充啥正经货啊!你是啥货色,我还能不清楚!他是色中饿鬼,不正称你心,再不用抱怨家伙小……”
“去你的,胡扯啥,不要脸的东西!我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玩破了就想甩!要知道,你想甩老娘,没那么容易!”黄耀祖无耻,使张婧婧发怒了。
“小乖乖,我爱还爱不够哩,哪舍得甩你呀!我可不愿你陪别的男人睡觉,只要你装装样子,引他上钩,一举套住色狼,可不能给他动真情,来真格的。”
“我量你也不敢甩老娘!倘若有一天惹怒老娘,我让你丢掉乌纱帽,还送你蹲班房。”
“小乖乖,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咱俩,不是想做长久夫妻吗,那么我必须保住官帽儿,保住手中的权势;有官就有权,有权就有一切,要不你身上穿的,吃的,工作和地位,还有老家父母那大瓦房都是哪来的…只要你把陈代表勾引住,咱就抓住了把柄,他就得乖乖地听咱的。咱利用他,借他之权势,咱就能爬上主任的位置,当更大的官儿,过更好的日子。为了咱俩的幸福,小乖乖,你就委屈委屈辛苦辛苦吧!”
“噢,你铁了心要施美人计了,可老娘不干!”
张婧婧虽是浪货,但她善心不灭,目前落到这一步,全是被黄耀祖祸害的。她没什么文化,甚至有时候还有些愚昧,虽性欲要求强烈,但不求淫乱,只追求合法夫妻间的性满足。她品质并不坏,不愿勾引男人,更不想以色害人,把无辜好人拉下水。她心里早有摆脱黄耀祖控制之想法,寻个丈夫去过平淡的无忧虑的生活。其实,她早看出陈革命是个“女人奴”,容易被女人掌控。她见陈革命年轻英俊,又是解放军代表,各方面要比黄耀祖强得多,心里对他很有好感。物资上的享受,黄耀祖已满足她,可精神上的,性欲上的快乐,她从来还没有得到过。她和黄耀祖从来没有过真正的爱,也从来没有得到过真爱,她也从来没有对他人施过真爱。她和黄耀祖苟且,俩人都是为各自的目的,各自为私欲而交换的肉体接触,是在逢场作戏。在黄耀祖的长期蹂躏摧残下,她的精神和肉体都已麻木,没了灵魂,丢了尊严,像个被掏空的躯壳。她和黄耀祖同居以来,精神上的不愉快,对他没有爱情,每次他兽欲发作,如禽兽般地对她实施强奸交媾,使她作呕。她稍有不乐意,便遭他一顿辱骂和拳打脚踢。她畏惧他的权势和拳头,她不敢反抗,只得逢场作戏。她不愿和龌蹉小人肮脏地生活一辈子,可又无能力跳出黄耀祖的手心,恰见矿上来了陈代表,想利用陈代表摆脱黄耀祖的控制。倘若陈代表乐意她愿嫁给他为妻。她心里十分清楚,像她已失身的女人,名声又被黄耀祖搞坏,正人君子谁肯娶啊!如果陈代表老家没女人,他又没太大的毛病,愿以实施黄耀祖的美人计与陈代表假戏真做。要摆脱黄耀祖,她又想起黄耀祖的凶狠,到时候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她。想起平常黄耀祖吃醋发飙的拳头,她不寒而栗,何况这次是要彻底与他决裂啊!以前,黄耀祖经常平白无辜地怀疑她勾引男人,她可是没少挨黄耀祖的冤枉打。这次,黄耀祖见来个“小白脸”军代表,是不是又在怀疑她,编出美人计故意试探她。她装出不热心美人计,不愿配合来吊他的胃口,揣摩他的真实用意。
“小乖乖,为我的前程,也为咱俩的幸福,你发慈悲施展你那俘虏男人的绝技吧!你如果能把他给征服,为咱所用,咱就结婚,我再不爱别的女人,让你永远过幸福的生活。”
“去你的吧,谁相信你的鬼话呀!拿和我结婚这话哄骗我不止一次了。你不爱别的女人,这话鬼也不信,除非你礚啪死了才算消停。”
“我说啥才能使你信呢?只要愿意配合我,你说要我干啥,都以你。”
张婧婧见黄耀祖不是在试探她,她心里思忖,听他发誓许愿,都是“老鹰屁”,我不如趁机讹他些钱财,好过生活。她说道:
“想让老娘配合你不难,我啥也不要,老娘只想台缝纫机,必须上海蜜蜂牌的,然后再买块英纳格坤表,两样缺一免谈。”
黄耀祖见女人终于答应了,高兴得直蹦高,连声说:
“可以…可以,再多几件我都答应你。”
“我要你现在就买。”
“现在买?这两样都是名牌,紧俏货,凭票才能买到,一时间要我上哪弄票啊!以后再买吧!”
“那行,等你啥时候买齐了,我啥时候再去办你的事儿。”
“好,好!我的祖奶奶,明天我想法弄去,你放心吧。不过,你先说说咋办,这总行吧?”
张婧婧打个手势,要他靠近些。张婧婧和黄耀祖小声叽咕一阵子,黄耀祖不住地点头,脸上爬满奸诈的笑容。黄耀祖说:
“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你可不准和他动真格的,如果给我戴上绿帽子,看我不收拾好你!”
曾期大病后,整日里精神恍惚,对周围所发生的一切不理解。他毫无目的脚步蹒跚地走在大街上,觉得周围的人在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用手指点他评说他。他竭力想听清楚人们在说些什么,可怎么也听不清。他的思想考虑问题钻进死胡同出不来,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误,做错了哪些事儿。他的情绪低落到冰点,失去自信,失去希望,觉得一肚子的委屈无处诉。他似乎精神上出了问题,一闭上眼睛,觉得一帮青面獠牙的人驱赶一群恶狗疯狂地追逐他,狂吠着想把他撕成碎片。他拼命地奔跑逃命,在他无处躲藏将要被追上,每次都是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吓出一身的冷汗。每当这时,老伴惊慌地跑过来抱住他安慰一番。他很感激老伴对他的关怀体贴。当他每每躺在老伴那带着体温的怀里,听着老伴关爱的话语,瞬间仿佛获得一缕阳光,一丝温暖。可当他再次闭上眼睛时,又受噩梦的煎熬,周而复始,不得安静。他的精神崩溃了,也有人说他疯了,多亏老伴和女儿日夜守护着他,才使他的生命得以延续。他老伴本来患有高血压、冠心病,怎经受住长期日夜操劳和精神上的打击,一天深夜,她替下女儿守护丈夫至黎明,刚从凳上站起,一头栽倒在地,突发脑溢血再也没能醒来,撇下娇女爱夫,独自驾鹤西去。
曾期夫妇无儿,膝下独有一女,取名冬华。冬华年方二十二岁,高中毕业后分在一零二矿资料室工作。后来,因爸爸的问题,她成了“狗崽子”,受到株连被清出工人阶级队伍。她母亲去世后,父女俩相依为命。父女没工作,经济没来源,生活没保障,靠冬华卖冰棍,夜间糊纸盒子糊口,生活过得紧巴巴的。
贺雷听了曾期同志的诉说,不由得从曾期的遭遇联想到白帆大爷,他们的命运多么相像啊!面对眼前面容憔悴的老人,贺雷的心里油然升起同情之心。思忖,我们来“支左”就是要支持这些无故的人,为他们平反昭雪,使他们获得自由,重新走向工作岗位,为建设“四化”贡献力量。
贺雷和曾期正在谈话,只听院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即走进来一位大姑娘。只见她苗条的身材,倒退身拉进来一辆自制的四轮木车,木车上放着一个白色的大箱子。姑娘进了院,听到屋里传出说话声,脸上俨然堆满紧张,侧耳凝听片刻,喊道:
“爸,你在和谁说话呀?”
“闺女,咱家来客人了。”曾期冲屋外说。然后又向贺雷说:“是我女儿回来了。”
曾冬华听爸爸说家里来了客人,心里一时琢磨不透是咋回事儿。许久了家里从没来过客人,今天爸爸所说的客人会是谁呢?她心里琢磨着迅速把小车移至屋檐下,轻挑竹帘走进屋内。
也怪不得冬华对家里来人很紧张,自从爸爸被打成“走资派”后,家中从没来过友善的朋友,有不速之客造访,准是“造反派”又闯进来揪斗爸爸的。这次,她刚进门就听到屋里有人在和爸爸说话,陡然间像是被人一把揪住心,紧张得她透不过气来。冬华忐忑不安地进屋来,眼前的景况使她愣住。
“傻丫头,愣在那做什么?还不赶快做饭,让解放军同志在咱家吃顿便饭。”
“不用客气,我们回营房吃。”
“解放军同志,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吃过饭再走。”
“曾期同志,请不要客气,连里还有事儿,一会儿我们就走。今天先了解一下大概的情况,改天再细谈。”贺雷说。
曾冬华见贺雷一副略显幼稚的娃娃脸,知他是入伍不久的新兵。她对贺雷刚才称爸爸为同志,感到既吃惊又欣喜。开始,她还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当她又一次听到解放军同志称呼爸爸为同志时,她心里激动,好像期盼光明的人,猛然看到一丝曙光。她又琢磨,是不是解放军同志一时喊慌口呢?并不像她理解的那层含义。她对解放军同志称爸爸为同志很激动,很在乎。兴奋使红晕悄悄地爬上她的脸颊。她急忙掂起水瓶为客人续水,然后扭动腰肢走进厨房。
曾冬华长得十分俊俏,一米七几的个儿,墨黑的头发,脑后扎两条垂到腰间的辫子,标准的瓜籽脸,颜如三月桃花儿,一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美若王嫱,貌似貂蝉。可与美人不相称的是她着一身破旧的衣装,上身穿一件褪色的小翻领蓝咔叽布上衣,勉强裹住那充满青春活力的胸,下身穿条褪色的黑洋布裤子,两个膝盖处打着大大的补丁,脚上穿一双半新黑条绒白塑料底布鞋,光脚丫没穿袜子。她这一身穿着虽说寒碜些,但却洗得干净(笑脏不笑贫,是一点也不减她青春靓丽模样俊美。
曾冬华手里端着米盆来到堂屋,她向解放军同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