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于震的梦魇（2 / 2）

“李老师！”

“于震！”

穆青记得李老师的样子，陶瓷做成的李老师，要比这个真实的更加美丽，可能在于震心中李老师的样子吧。

“李老师，我不是于震。我叫穆青，是外面的人。”

“外面的人？”

李老师忽然慌乱地关上门。

“是的，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是于震的潜意识。”

“开什么玩笑，我才上班没几天，自来熟了，是吧。”

“不是的，你出来看一下。还有，你看我，身体被陶瓷困住，这正常吗？”

“于震，你有瓷器和雕塑的天分，但是，我们都要行为和言语正常，跟别人一样，才能活下去，活着，然后才能谈理想。”

“你觉得什么是真正的活着，按照他人的标准吗？我是我，不是别人的翻版。”

“你好像真的不是于震，于震说话没有这么多！嗓音也没这么成熟”

“是的，我被困在这里了，可能你也是。”

“胡言乱语，虽然我是个平凡的女孩，生得普通，长得普通，也不够优秀，但别觉得我好骗。

但你这一身的确不太方便，来，我帮你砸开他。”

李老师开始四处寻找工具，用钳子试了几次，没有效果。

“这东西硬得很，你先去上课，我去后勤找人。”

这个李老师的意念就是困在这里，她还是于震心中最珍贵的人，特意创造出来的吗？

不管怎么样，她是可以信任的。希望可以成为我的伙伴，协助我逃出去，但现在要去上课了。

李老师办公室对面的大门轰地一声打开，穆青听到了点名！

此刻外面已经不是家门口的石砖路，而转成了室内，是学校一楼体育馆的大门。里面传来一个尖锐嗓门的老太太声音：

“于震，于震，于震，到了吗？没有人，好嘞，算逃课。”

点名的是一个双眼斜视，充满怨毒的老太太。

穆青走进来，回答一声道：

“声音太小，听不到。”

穆青的嗓门很大，无奈被陶瓷阻隔。再次提高音量，那个卷毛老太太才不情愿地画上了对号。

穆青从两个小孔观察，这里是乒乓球室，身边整整齐齐站着两排学生，脸都是黑黑的一片，隐隐约约地看不清五官样貌。

那个卷毛老太太倒是可以看见五官，

“这里应该是体育课。在于震的日记中，除了手工课，他厌恶任何课程，最厌恶的就是体育课。”

穆青大声呼喊，寻找同学，老师，告诉自己被陶瓷关起来了，可是人们似乎对他这种奇怪的样子毫不在意。

“只有关注他的人才能看到他这个样子吗？”

好像也不是，有几个女生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也在对他指指点点，偶尔一阵哄笑，穆青走过去，她们嗅到了尿骚味，厌弃地躲远了。

“原来人们知道他的窘境，拿他当笑话而已。”

鼠头老师，用她那刺耳的嗓音喊道：

“这是本学期最后一节课，大家各自寻找搭档，训练接球，十个正面接球加十个旋转球，就是满分，丢一个扣五分。”

这个鼠头老太太的嗓音越来越不像人，她还用了半节课时间讲述她年轻时候的恋爱史，同学们并不喜欢听，但她好像很兴奋。

之所以用好像，是穆青总感觉，她有自欺欺人的成分，自我陶醉。

她的人生就像是一只耗子，全部意义为了繁衍和恶心别人，她必须装饰它，否则活不下去。

但当装饰的多了，自己也就忘记了真相。

穆青寻找自己的伙伴，但看起来并没有人敢和他靠近，人们都开始了对打训练。

穆青拖着吱吱响的身躯，向同学们求助，但大多同学都远远地躲开他。他喊叫，没有人听得到，他想发泄，把这些人打一顿，身体行动却被这外壳阻止。

无奈，只好找到一个角落，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几次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胃疼告诉他，这一切都比真实还要真实。

一个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穆青身前。

“嘘！”

她躲在柱子后面，没有人看得见她。

“我知道你很苦！”

这个女孩穿着粉色的运动服，她的脸渐渐清晰了起来，精致清秀，带着掩盖不住的稚气和真诚。

“老师不让我们帮你，大部分人也不想帮。”

“我该怎么办！”

“别问我，我可不知道，也许你和我们一样永远活在这里，就可以了。”

“你是谁？”

“忘记了，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很久，我也许叫文婷。女孩纤细的手指托住可爱的下巴，回忆着：

“也可能叫燕婷，反正，叫我婷婷就行了！我能看到你的眼睛，挺帅的。”

“你知道我不是于震吗？”

“知道，所以我才来跟你说话，于震我不会去理他，他放弃了，你没有，你的眼里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