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女帅溺梦境逢仙(1 / 2)
盛舜英无比愤恨道:“瑶池九寨反了!他们里通外国,卖国求荣,其罪当诛!”
身旁的余南时则流露出了无限唏嘘:“如果他们是为民请命,我说不定还会高看他们一眼。”
“这群百姓简直不忠不义!朝廷含辛茹苦照看他们,他们居然勾结外国,犯上作乱!”盛舜英气不打一处来,她为当地百姓竟然拥护叛军而恼火。
余南时严厉道:“舜英!百姓狡猾,正是因为官府贪昏,兵备废驰,民意蒙蔽!时局艰难到如此地步,难道是这一代百姓昏陋懒弱、诈猾无用?”
闻言,盛舜英大吃一惊。
她作为一个千金小姐,能够在家乡遭遇饥荒时,同意开放家中田庄给饥民,已经是世家大族中难得可贵的了。
饶是如此,她对“天下苍生”、“家国”的理解,只是高高在上的所谓“同情”、“怜悯”。
“当局者多为阴险毒辣之小人,逼迫百姓不得不反!”余南时补上一句,令盛舜英陷入沉思。
原来百姓是被敲骨吸髓后,走投无路,才支持叛军的。那压迫他们的,不就是我们这些门阀吗!
越行驶,越能看到两侧已是赤地,树木无叶,田地开裂,天地蒙尘,簸土扬沙,端的一副灾荒区的悲凉景象。
行了十四五里,看着近了兆山渡口,但危险也在逐渐降临。
今年水位过低,渡口也改建得低了不少。
眼看渡口处地,却是一片丘陵,远及天边,隐约有些山峦寨堡。再看周围,极目所见,尽是黑衣将兵,满山遍野。也有旗帜、兵器、粮草、器物、马匹数十里绵延不绝,想必是叛军大营。军渡中,艟舰数百,炮台严整,船头向着北方,更有不少西蜀舰船混杂其中,实力惊人。
水手长当机立断,调转船头向南行驶。
不巧,岸上叛军察觉了大粮船,登时数炮齐鸣。瑶池九寨炮台中架设的多为千斤重炮,距离又远,杀伤力大。数次齐射后,大粮船向左缓缓倾斜,直至倾覆水中。
一枚不长眼的炮弹,落在了盛舜英脚边,瞬间将她震入水中。
她是北地人,从小就没怎么和水打过交道。
汹涌湖水带来的刺骨寒意使她周身难受,竟驱使她奋力向上浮出了水面。她伸出胳膊用力划动,向湖岸方向游去。
“轰隆——”,“轰隆——”,数十门重炮仍在怒吼,不少落水的人也中弹而亡。为了避开炮弹,盛舜英只能以曲线路径向前游。
游了半里多,她终于感到难以支撑,手脚好似附上了千钧重石,沉甸甸的不听使唤;从里到外疼痛难忍,甚至头脑渐渐模糊。
就在她拼命挣扎时,一个浪头打来,如同一张张开了的血盆大口,一下子就将她吞没……
在浪头里,她呛了几口水,这反而刺激了她的求生欲,让她能够清醒地向岸上游。
很快,越来越近的“啪啪”击水声从她身后出现了。
“舜英,我来了!”
余南时一双大手托持住了她的腰肢。二人相互支撑着,终于上了岸。
刚上岸的一瞬间,盛舜英就犹如秤砣一般栽倒在地,两眼昏花,天旋地转,只剩下余南时的呼叫声在耳边游荡……
她睡得很不好,噩梦连连。
一开始是穷冬烈风,她被盐粒大的冰碴子层层包裹着,喘的每一口气都把迎头劈面的朔风吸入五脏六腑,肝肠如同冰砣子一样吊在腹中。
她在冰封雪凝的茫茫荒原上寻路,但连自己的足迹都难以辨析。直至力竭,一头栽在冰壳地上。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她从雪地中醒来,刚走了三五步,又是一声巨雷,却似整个天地都了抖三抖。同时就着闪电,天穹忽地裂开一道大口,滚出璀璨光华,将她吸入。她只觉眼前光环乱跳,手脚却好似不是自家的动弹了。
待她落地时,眼边已是别样光景。芳草萋萋,晴川历历。恰似此诗所言: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列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开。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只见台上一九尺老者,头顶鶡冠,加之黄金璫,附蝉为文,貂尾为饰,纱縠单衣,罩绛色戎袍,腰束赤炼鞶带,左佩秋水七星剑,右悬金印,脚踏直缝麂皮靴,面朝着她,抚剑肃立。
“你来了?”老者笑容中透着些许慈祥,像是与她相识多年的长辈。“在此候你许久了!”
待到那老者左近,盛舜英方才看清。他白须白鬓,目若朗星,剑眉耸立,脸庞方正宽阔,约莫七八十岁年纪,倒有些像她的父亲。
盛舜英持剑向老者恭敬地行了军礼。
她手中的秋水七星剑,削铁如泥,专斩芜杂,相传是盛天文的左膀右臂,由享誉天下的神兵铸师成器敬赠,全中土仅一柄,一直是盛氏传家之宝。
如今见这老者亦佩此剑,她只觉奇怪,想着问、问剑的来历。
“听说你现在还是个娃娃嘛,小舜英”,老者还是笑得那样慈祥。
他怎么知道我是谁?我从未与他相识,为何如此温热而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