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时间宴会厅7（1 / 2）
母亲的直觉向来很准，知道这个人的出现会是个大麻烦，坚持道：“好了，我已经打过了，救护车一会就到，到时候自会有医护人员救他，用不着我们。”
可是，他突然吃力地挪过来，道：“别丢下我，我还有话要说。”
一个女人，嘴上说着失望，一见他这般模样，便心软了。说到底，总还有些过去的情分在。我便坚持陪护他到市医院急救中心，并在重症患者同意书上代表家属签字。
那段时间，我在产假期，妮妮由母亲帮忙照看。因此我有大把时间守在病床前，替他换药，擦拭身体，换洗衣物……
好不容易等他醒来，他却只说了一个字：“你……”光凭这一个字和语气，很难判断他的想法，再加上面容已改，又有纱布包扎，眼神表情都不明显。
我却以为他是愧疚，是不好意思面对我，便很耐心的解释道：“你失血过多，术后需要好好休养，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母亲并不关心他的身份，每次来，都会嫌弃道：“真是什么人都有，还讹上了。可怜我女儿心善，白白救了你一命，你就知足吧，要感恩。”
我总会安慰道：“你伤还没好，不要想太多，术后修复很重要。”其实回过头来想想，自己产后又何尝不是这个样子，说来都是笑话。
在母亲面前，他也会很配合道：“那就多谢了。”
后来，他也问过我：“为什么不问问我从哪里过来？怎么受的伤？”
我知道，他想说的时候，会又缠又赖；不想说的时候，会冷暴力，通常后者居多。而且他有很多隐私，是那种宁愿撒谎，也不想与人分享的状态。便道：“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他竟然告诉我，自己试图介入拿破仑滑铁卢之战，最终以失败收尾，逃回现实……
我并不在意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只关心他冷不冷，饿不饿，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可能在那个时候，我的心态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什么英雄壮举，扭转乾坤，穿越时空，都不如活着，哪怕不留痕迹。
他见我没有任何反应，突然暧昧道：“青，过来。”
我很惊讶，自从有了身孕后，他就再也没有这样肉麻的讲过话。我迟疑了几秒，道：“干什么？”
他道：“送你一件礼物。”
有点意外，但我还是故作矜持道：“不用了，我不需要。”
他神秘道：“当真不要？那我可就随便送人喽。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不仅声线变了，连说话的语气也有点怪怪的，不是又缠又赖的样子，更不是正常的样子，有点……诡异，让我觉得很陌生。
我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走了过去，还没开口，一串项链垂于眼前。链条并无特别之处，只是吊坠看起来不同寻常，像晶莹剔透的绿翡翠，但又不是翡翠，而且内部多了一抹黑色，那抹黑色由无数更小的黑粒子组成。即使不动，也在随时随地发生着变化。
我并不喜好金银首饰，只是对这颗珠子感兴趣，便好奇道：“这吊坠挺特别，哪买的？”
他笑嘻嘻道：“小时候，妈妈喜欢金项链，家里没有钱，爸爸便送给她一条石头项链。妈妈却不高兴，为此两人大吵了一架，甚至还大打出手，惊动了很多人。
所以我总在想，以后我要娶一个喜欢石头项链的女人，我会为她寻找时空中最珍贵的，多少黄金都换不来的石头。”
听了这个故事，我的思绪变得复杂，但是怜悯居多。我知道，一个女人一旦对一个男人产生怜悯之心，她就逃不掉了。我尽量压抑着这种冲动，冷冷道：“哦，那你娶到了吗？”
他笑道：“当然，所以我才送给你，你喜欢吗？”
这时候，即使再清高，我也不敢多说什么，微微点头道：“喜欢。”
他道：“为了这份礼物，我可真是煞费苦心。作为交换，你会送我什么？”
交换？夫妻之间竟然使用这么生分的词语，我冷漠道：“一时还没想到，就看你要什么，我会尽力满足。”
他没有回答。
这一切母亲都看在眼里，悄悄把我拉出去，来来回回说了半天，说这人古怪，说的话也古怪，送的东西更古怪，让我远离他，越快越好。
我说：“我一个单亲妈妈，有什么好怕的。再说项链都收了，总不至于得了便宜就不管了吧，总要照顾到出院，到时候，可能他都不想再搭理我，自己就悄悄消失了。”
病房隔音效果不太好，他有时候会忽然来一句：“你们是在讨论我吗？”
母亲道：“我担心的，是我女儿的终身大事，关你什么事？”
我道：“妈，他还是个病人，你就别打趣他了。”
他道：“没事，多开玩笑，人的精气神会好，我看过不了几天，我就可以下床走路，不需要别人照顾了。”
他真得太可怕了，明明听得懂母亲的意思，又厌恶女性，甚至莫名其妙牵连旁人，却从不表现出来，依旧谈笑风生。尤其是在第三人在场时，表现得风趣幽默，几句话下来，连医护人员都夸我们一家人感情真好。
只有母亲嘟囔道：“哪里好？”
然而，我们都低估了他对女性的恨意。
大概半个月后，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除了一些皮外疤痕，行动上已无大碍。他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主动提出：“带我回家吧，我和阿姨一起照顾妮妮。”
他一直称呼阿姨，说是不习惯称呼“妈妈”或是“母亲”。我自然拒绝道：“恐怕不行，我妈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况且知道了，也不能接受你抛妻弃女一年多的事实，你不能和她们共处一室。”
他可怜巴巴道：“那你就雇了我，当司机、保安，保姆也行，让我去给她老人家打打下手，分担一些家务，我也想尽点力，来弥补这些年对你和孩子的亏欠。”
他变脸极快，怪会这种又缠又赖的撒娇卖巧方式，虽然年纪比我大很多，却能像个孩子一样讨好我。实在不好拒绝，我便答应了。
但我担心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隐约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拌嘴吵架都是小事，就怕出现极端行为，虽然此前并未有过。
那时，我已休完产假，回校复课有一段时间了，为此还特意请了几次假，就是想看看在我不在家的时候，他俩是如何相处的，是不是像表面上那样，他一直包容、体谅、照顾着我的母亲。
结果，我却看到他抱着妮妮，教我的母亲体验螺旋器。
母亲惊讶道：“这是私人飞机？”
他勾唇微笑道：“这是您的女儿研发的旅游装置，比私人飞机厉害多了。只要设定好目的地，几秒钟就能飞过去，又方便，又快捷。以后您想去哪，就能去哪，再也不用为交通工具发愁了。”
母亲道：“还有这么好的事情？那我和我的老姐妹可有的吹了，我女儿多优秀，造出来的东西比私人飞机还厉害，以后她们去哪我都包了，彻底实现旅游自由。”
他道：“那必须的。但是这还只是一个试验品，白青知道了会不高兴的，您先不要讲，坐上去感受一下得了。”
母亲道：“试验完……那就离使用不远了。放心，我不打扰她。”
一个上了年纪的人，除了爱炫耀，爱旅游，哪懂什么高科技，什么时间旅行，他给母亲试验螺旋器做什么，还不能告诉我？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一阵麻意从头顶传到脚都跟。
待他们离开，我仔细检查了螺旋器的构造，发现能扭曲时空结构的引力场和量子波动装置已经被拆除。所以现在的螺旋器真如他所说，只能当私人飞机使用，在高空中悬浮，体验一下中空、寂寥、远离红尘的感觉。
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却依旧不踏实，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偷偷做这些事情。
有天晚上，我在备写教案，没时间给妮妮讲睡前故事。我母亲没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一直推脱说不会讲，怕讲的不好，普通话不标准，影响妮妮的启蒙教育。
妮妮哭闹的厉害，好像睡前故事听习惯了，不听睡不着一样。他不耐烦道：“别哭了，再哭打屁股。”
不满一岁的宝宝哪里听得懂他在说什么，越哭越厉害，于是我便拜托他耐心一点，好好哄哄妮妮。
他无奈的讲了起来：“从前，有一个小孩，他想买金银首饰送给妈妈，但是家里很穷，根本没有闲钱来买这些没用的东西。可是别人的妈妈都有，就他的妈妈没有，这让周围的人都看不起，甚至嘲笑了他们家好久。
为此，妈妈整天发脾气，有时候激动起来还大打出手，端起一壶滚烫的开水向爸爸泼来。小孩为了保护自己的爸爸，用身体挡在爸爸面前，生生被开水烫出一身水泡。可妈妈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抄起锅铲，砍向爸爸的额头。
爸爸始终没有还手，也没有躲避，生生被砍出两厘米深的血口。
父子俩去村口诊所上药，爸爸一直说是自己不小心碰上了额头，又烫伤了孩子，心疼的眼泪直流。
后来，小孩长大了，有了独立赚钱的能力。他赚了很多钱，买了很多金银首饰送给妈妈，所有人都很高兴，可他自己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高兴的事情了，他想去外面看一看……”
到这里，他就不往下讲了。
母亲听得入神，道：“然后呢？他去哪了？他的家人呢？”
他嘿嘿一笑，道：“该去哪就去哪，顺其自然呗。”
母亲好奇道：“这不会就是你吧。看起来也不像啊，你也没钱呐，浑身上下没一件像样的东西，还要在这里打工……”
然后看了一眼妮妮，接着道：“好了，宝宝睡着了，不讲也罢。”
我吐糟了一句：“故事讲得挺好，就是不适合给宝宝听，下次换个欢乐的。”
他配合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