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春夜喜雨(一)(1 / 2)
雨夜淋漓,雷鸣电闪,闯入城南河口的小客栈中,乌漆嘛黑,斗笠下气息仓促,雨水顺着手臂流到剑臂上,滴滴答答,是房檐落水。
闪电火花间,店小二披了外衣疾走过来,昏黄的烛火映亮半边仓皇的马脸,“哎哟,这天寒地冻的,快往阁楼上请吧。”
“嗯,”
深夜风声依旧,或有幼兽叫唤,或有树枝摇曳吱吱嘎嘎,再次醒来时,穹顶灰蓝,枕边躺着黑剑,房间里散漫着野草的气味,是离人的思绪在飘荡,也是窗外春笋破芽的新香。
归家的路,亦是背井的途。心中情愫乱麻,河素早已顾不上这些,在过去几个月的流浪里,经历教会他轻装上路。
有时也会回头,但仅仅望见“乡水客栈”这几个字。
一场夜雨后,水流汹涌,北燕南飞,漫山的野芦苇急着闹升温。
准备好了吗?那么一切就这么开始吧。虽然究竟是在哪儿开始也不太清楚,或许是半个月前的一场圆桌会议,或许是昨夜春雨的洗礼,也或许在未来。不过人都只活在当下,那就做好一切的准备吧。
直到天边浮现一抹柑橘橙,才能看见地平线边冒出的城墙,旗条飘飘,晃眼的红色彰显着城邦的傲气,一些小点点在上边来回移动。
汇入景州主路,人声便逐渐大了起来。路旁商贸繁荣,彩棉铺,藏酒窑,歇脚店,珠宝屋,刀剑房和各类食盐茶饭挤在一堆,招幌惹眼,也不乏驻边买艺的青年,红着腮帮吹拉弹唱,路人吼着热闹。
橙天渐变蓝白,河素不自觉地拉低斗笠,只露出一张薄薄的淡色的嘴唇。路过的小孩忍不住多瞄一眼,觉得这位哥哥好生神秘。
穿过郊野小市,就来到永安城朱红东门,这里过往杂人最多,泗水人船费折半,为何如此?其中来历颇深,暂且不论。
第二次踏上这条路。记得南门搜查森严,西门路途颠簸遥远,北门要登行泰山,唯独东门是官船水路,尽管官兵的嘴脸被西风吹得烦厌,但如果顺风的话,半个时辰就能登岸。过了检查亭就登船,那船票竟还涨了价,进城文牒还是托一个江湖兄弟搞到的,不过为此还得帮他做些麻烦事儿。
在看这条河,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素河,河龄百年,河道宽敞,径流稳足,据说可通至皇城内部。河道两边水竹丛立,铃声清脆,淡雅素净。河素想,倘若自己是一条河,大概就是这条素河,名儿也像。天朗气清,竹叶婆娑,晨光洒在竹深处,静谧曼妙。
河素靠着船弦,好奇地想要去的那个地方会不会和梦里的一样——大片的芦苇,山野,古楼阁,以及一群可以交付后背的朋友……不知不觉,在外游荡竟将足一年,绕了很多弯子,经历了一些事,撞上了一些人,还好终于踏上了也许能破解心谜的归途。
我这十六余年的日思夜梦,会有何变数吗。
正思忖着,一阵摇晃从船底迅速传来,乘客大多猝不及防地倒在船板上,或者撞在墙上,河素也不小心摔在一个木制火桶上,额角出血。
他强忍着痛,扶舷而起。天色乎地划来大片乌云,凉风从幽远的山涧刮来,一种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水浪乘风拍打船身,官兵们焦急地维持着秩序,凉意袭身,却不似昨晚的寒凉,更像有意而为之的贴身的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