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春夜喜雨（一）（2 / 2）

人声嘈杂间，一种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恍惚间，河素看见水里游过什么东西，越来越近，愈发明显，长长的，白白的，像深闺妇人家的白丝带，天生带着几丝幽怨清冷，它的鳞片在水底微微泛着微光。

在河素的疑惑注视下，它似乎故意停留，用神秘莫测的双眸凝视河素，嘴里吐着信子，仿佛通几分灵性。

但二者互望的局面被一抹白色残影打破，只见一袭白衣从空中腾跃而来，将手中利剑直击水面，水面砰地一声炸裂四散，他脚尖在水上一点，平稳地跃到船弦上，俯瞰着那水花平复后的素河，却已不见那神秘之物的任何踪影。

船上的人终于站稳脚后，发现这位白衣侠士，纷纷迎过去，道谢连连，也有人仿佛认出了什么，说“这不是芳阁的大弟子常山嘛！还好有他及时营救，不然这礁石得把船撞破。”

常山收剑入鞘，说道：“方才造成船身震动的并非水中大石，而是一条玉色龙蛇。不过诸位不用担心，它已被击伤，逃离此处了。”大伙儿一听，那惊魂甫定的心又是一阵冷颤，连常年在船上驻守的船兵都不由得一惊，更别提乘船老百姓的惊慌失措了，虽然秩序稳定，但也激起一片哗然。

谁知，船头轰的一声，人们还以为那什么巨蛇又回来了，结果是河素突然倒地，额头血流不止。常山立马拨开人群走到河素身边，拿下他的斗笠，斗笠下是一副稚气未脱的面容。常山帮他查看伤势，点了几个穴位来止血。

也有一些人围过来看戏，其中一个老婆婆担心道：“这位小兄弟伤口不大，却一直流血，这样下去恐怕不行的呦。”常山拿出一块白绢，为河素细细包扎，血液渗入，如点点梅花在上面悄然绽放。他抬头望了望对岸，不算太远，船兵说还有一会儿才能登岸，常山心想救人要紧，便背起河素，朝对岸飞去，未想一纸信笺从河素兜里飘落。众人望着白衣远去的背影，都惊叹不已。

大伙散去后，一位同样遮面的年轻女子悄悄拾起那遗落的信，在手中斟酌，手腕上的袖珍铃铛发出脆响之声，信中言简意赅地写到：

河素，泗水崖乡人，由第三代掌门人晋连闻推荐至符文阁修行，务必速速安排。望见天空乌云散去，那段不久前深刻的对话又一次徘徊耳边，这看似是一块求学的敲门砖，也是关乎上桥命运的判决书。那番话并非没有道理，那就相信她一次好了，就这一次，希望殿下能理解我的……苦衷。

恍然抬头，瞥见几只暗鸦在空中盘旋，遮面女子连忙将信藏于身后，扭身进入人群中。待到登岸后，一个路过的渔人走来，靠近她的耳边说：“在同济馆。”

同济馆内，暖阳透过寒瓦洒进小庭院，常山早已将河素安置好，大夫说这伤不大，过会儿就能醒，养几天就可痊愈。

不过眼下要务在身，不容耽搁，恐怕得尽早赶路了。不过细细一看，这小弟看着有种莫名让人安心的感觉，应该比我小六七岁吧，这么小就出来独自出游，真是难见。

未几，常山告别大夫，正准备离开，便被院子里跑来的小医士拦住，她气喘吁吁地，然后拿出一封信来，道：“先生请留步！想，想必这是您的信笺吧，刚才一个姐姐送来的，说是您在船上落下的。”

“我的？”常山接过信来，轻轻一扫发现不是自己的，看见了“河素”两个字，不禁眉头一颤，然后迅速恢复平静，但更令他惊讶的是后面的“元戎堂”这三个字，竟然能遇到晋连闻前辈的器重的人。

真是——缘分呐。

想到这儿，常山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立马跑去大门望了望，那送信人已然离开不见。

河素睡眼朦胧地半睁着眼，看着模糊的天花，他想醒来，却好似有什么在把他使劲儿往梦里拽，他越是挣扎，就越是困顿，那种感觉非常恶心难受。

梦里他什么也看不见，起初是一片乌漆嘛黑，后来逐渐闻到了带着腥味儿的咸，听到水浪浮动的微声，暗云中露出一点月光，孱弱地洒向水面，叫人依稀看见那水上的房檐翼角，那檐角下，似乎还坐着个人，吹着笛，笛声凄切却温婉，柔缓中藏着几丝凶冷。没等河素看清楚他的模样，周围便大雾四起，原本模糊的视野更加迷幻，只见那人好像站了起来，还望着自己，但没多久，一切都隐匿于那茫茫大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