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再会上桥(冥船 贰)(2 / 2)
走过死寂长廊,拐进尽头的黑道,跨过门槛,步入一间陈设整洁,古典大方的屋子里。屋子外面还抱着一个空中亭台,面向大海,一览月光。
亭台上似乎站这个人,笛声也正是从哪儿飘出,那里挂了很多帘帐,风一吹,就影影绰绰,叫人看不真切。
河素慢慢靠近他,风起,帘动,笛声没了,掀开那些烦人的帘子,这里空无一人。
真是撞鬼了。
脚边有张短腿木桌,上面有只琉璃杯,孤零零的,还冒着热气。
有人。河素一转身,撞进陌生的怀抱里。
“啊。”河素没被撞疼,毕竟都是血肉之躯,又不是金刚铁石,他只是被吓到了,显然对方也被吓到了,隔了好久,才愣愣道:“你……是谁,怎地闯进我屋子里了?”
声音低沉泠冽,强制的镇定中带着一丝慌乱,这些河素都不曾察觉,他向来对此类细微的变化不大上心。
想必是撞见客主了,这下可尴尬了。河素仍低着头,在搜索说辞时,看见他白皙的衣摆,身后还拖着一层薄衣,莫非是批了件外衣,视线上移,瞄见他衣袖下骨节分明,细长有力的手,再往上,就是他……
”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小生是听见一首很悦耳的笛声才寻觅过来的,听着听着,不觉失了神,才误头误脑走进来的,失礼了,我现在就离开。”河素不敢直视他的脸,说完退台词后,就提步溜走。
正要踏出门,那人却一手横在门前,挡了河素的去路,弯腰埋头,靠近河素,他的呼吸似乎有些紊乱,连河素都能感觉到。“你说……我的笛声,很悦耳?”
河素连连点头,苦笑。
这才看清楚他的脸,肤色本就偏白,在白衣的衬托下,更加缺乏血色,和吕甜文有的一瓶,一头乌黑长发随意披在肩上,散落在腰间,不过脸上带着面具,只能看见他薄薄的嘴唇。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那,你愿意留下来,再听我吹一曲吗?”他的手依旧放在门框上,黑发挡住了他半张脸,似乎已经宣告了去留的主权。
河素苦笑着,“行。”
他缓缓关上房门,似乎不想让其他人把笛音听了去,然后踱步到亭台上,从精致的木盒里取出竹笛,竹笛古旧残破,不知是何年的恶老古董了,有钱人都有怀旧情结吧,想必此竹笛是世代相传的,不可以貌取笛,它的音色一定非常好听。
他让河素坐下,给他沏茶,抬手将笛横悬在嘴边,头微偏,手指安放在竹孔上,悠悠地吹起来。
笛音谈不上惊艳,甚至某个音调已经有些失真,如果不是他吹的极好,这就是一只扔大街上都不会有人捡的笛子。这只笛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用这么不相称的盒子来装?
在河素凝神思忖时,他已经吹完了一曲,他把笛子小心地放在盒子里,“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我的……你该不会觉得它是只破笛子吧?”
河素看了看他,道:“当然不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宝物,我也有,它或许不昂贵,不精致,但一定藏着很多故事。”
这样的烂道理,他还能说很多。
“好,呵呵哈哈哈。”他笑起来。
河素被他送出房间,望见牌号是南壹,叁楼不似贰楼,客房少,排得松散,拐了几个弯后,河素来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为什么每次都是我熬夜啊,抱着这样不甘又无奈的抱怨,他睡着了,其实楼下幻真还没睡着。
夜深人静,浪打船,乌鸦扑哧扑哧。
南壹的那个男人拖着衣摆走到木床边,他高高地俯视床上睡着的人,看见他把被子搓成一坨抱在怀里,脚还搭在上面,这睡相,就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几只暗鸦飞到他肩头上,他伸手揉揉它们圆润的肚子,窗外的海域漆黑死沉,冥船已经进入玄海了,再过一个时辰,朱船会先在西南海岸停靠。
人啊,哎哟,我又不是人,但我们都在意最初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
不知道陈琴现在如何了,如果她找回了记忆,那还能安心窝在酒馆里吗?
他对着镂花外的半边月,喝了口热茶,茶叶遗留在杯底,形成各种诡异形状,让人浮想揣测,远海那边有群人,他们会用茶叶来占卜,这似月牙般细碎弯曲的形状,又暗示着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