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李衡(2 / 2)
她来自关中名门冯家,却没有大族子弟的倨傲,更不像她嫁到宁家的妹妹那般强势张扬。
自来到侯府,她对所有人都很亲切和善,老侯爷更是常常夸赞着这个媳妇举世罕有。
尽管他对父亲所为大多不以为然,却对父亲此言非常赞同。
父亲当年好酒嗜赌,某次酒后竟将自家老宅都输给了太后的侄儿!当时自己还在外征战,幸亏婉君找到太后告状,还在冯家拿了十斤南珠二十对玉璧,方才将此事揭过。单凭此事,李衡在心里都会永远感激她!
他回家后,母亲说婉君还轻言细语,但却有理有节地说了父亲一番,父亲落了个大红脸居然也没生气,让他对婉君更是心生敬重!
他起身相迎,柔声道:“累了一天了,怎么还不去休息?”
夫人脸上隐隐有一丝忧色掠过。
“我心里不安,不知今日德善此事,对衡哥你可有不妥?”
听到夫人言语间的忧虑之意,李衡连忙出声安慰。
“无妨。不过是区区小事。陛下他根本未曾提起此事。”
“哦,那就好,我就怕此事对你有所妨害。唉,那宁宫正也曾在太真观受过道家熏陶,为何却对一个小小管事不依不饶,下手如此狠辣?德善手断了腿也折了,一只眼也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婉君你恐怕不知她幼时也是奴婢,冯二今日之事却是自作自受!不过他还算运气好的!婉君你也知道,当年皇宫大乱,连太子也是死在她剑下,没把冯二打死还算是给了我面子!”
“唉,都怪我抹不开娘家乳娘情面收留了他。当初你说他贪鄙好色,戾气深重,我还想着留在庖屋当个管事也应无碍,没想到连选条鱼都不能称心如意,如今还惹出事来却也害了他……”
李衡见夫人有些伤感,赶紧开解道:“婉君你切莫责怪自己!好歹他还留下一条命。有此教训他以后应会收敛许多,对他也未尝不是好事。待他伤好,我会替他寻一处妥当之处,好好管教。”
“如此甚好。你却是多费心了。”
“呵呵,举手之劳而已。”
李衡看见夫人眉头舒展,心里松了口气,却想起一件事来。
“倒是婉君看那月华公主感觉如何?”
“天生丽质,聪慧伶俐。我很喜欢!”
“哎,就不知老三是怎么想的?”
李夫人白了他一眼嘲笑道:“哈,你自家的傻儿子自己不知么?和你年轻时一个德性!”
李衡大感不堪,生怕提起自己年轻时荒唐事,连忙打个哈哈。
“说笑了……哈哈,年轻人能有什么德性嘛?”
李夫人深情地看着他,眼中满是爱意。
“像你啊,都那样痴情,才认识就厚着脸皮天天来,堵在我家大门口像只看门犬。我看啊,三郎迟早也会去堵太真观的门……我去歇息了,衡哥你也早点睡吧。”
李衡看着夫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心中一片温暖。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转念间他想起夫人关于三郎的话,不禁叹了口气,走到门外吩咐道:“叫三郎过来。”
他回到案前坐下,心里思量该如何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独立特行的儿子。
……
看着姗姗来迟的李克霁头上的太极髻,李衡感觉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这个老三就不能让自己省心呢?
他虽刚到十八,却已是饱读诗书,也能骑射击剑,两年前还随自己出征雄州,和他大哥一起在军中历练。
但他却丝毫没有想出仕的意思,也不愿帮他大哥管理族务;偏偏喜欢跟他舅舅东奔西走,四处遨游。还结个道士的发髻!是想要出家了么?
想到好不容易才将他哄回来,他压住心里的不快。
“知道我今夜叫你来何事吗?”
“知道,父亲大人。无非是儿子的婚姻之事罢了。”
李克霁微笑回道,略带一丝无奈。
“那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父亲又何必明知故问!”
李克霁苦笑着,声音有些伤感。
李衡不禁心中感叹。难道还真像婉君所言,这个孩子跟自己年轻时一样,也是个痴情种?
他温言道:“你还是忘不掉元家那个姑娘吗?都两年了,她也不是尘世中人了,又何必为难自己?
李克霁倔强直立,沉默不语。
李衡叹道:“今夜宴席之上,你也应该看清陛下的意思了。君无戏言!他日宣旨之时,你可曾想好如何应对?”
“想好了!明日我就随舅舅到江南去。人都找不到还宣什么旨!”
李衡为之气结,呵斥道:“去江南躲一辈子吗?你忘记元琴是谁拼死保下来的?她喜欢谁难道你不知道?”
李克霁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
他望着父亲坚定说道:“我不管她喜欢谁,我只知道我喜欢她,我愿意等她一辈子!哪怕她嫁于他人,只要她幸福我也会感到高兴!终有一日她定能明白我的痴心厚意!”
李衡望着儿子,一时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突然书房门开了,他们往门口看去,一向沉稳的总管居然有些惊慌。
他匆匆行礼道:“老爷、三少爷!陛下在回宫途中遇袭,乃元虎所为!现元虎已死陛下无恙,车驾已返回宫中!
李衡微微闭上眼睛。
自大周定鼎以来京都从未有过此事!看来终于有人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元氏一族已然覆灭,残余势力远在河北乃至大漠。且元虎一介武夫,绝对无法做下如此大事!
到底是谁暗中协助呢?
废太子遗属?
江南旧朝余孽?
王、独孤、宁、冯?
还是在北虏的陛下亲弟弟?
京都暗潮汹涌,波诡云谲,看来自己也无法置身事外,眼下就有个颇为迫切的难题。
晋州,究竟去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