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洗髓浴(1 / 2)
“少主,尘姐姐。”冥烛的潜行能力委实堪忧。险险翻入“施沃茨王国”的宫墙后,她折腾了好几回,怎么都靠近不了国王的寝宫,最终惊动了禁卫。好在月黑风高,禁卫也追丢了她。
宫里闹了刺客,自然要报给国王。换出的,是一道不可理喻的指令。女王将大部分禁卫调到了外围,说是要守好宫门与围墙,绝不能让刺客跑了。自己这边,有王后守着就够……
凭这,尘、叶、烛三人才终于会面。
“出什么事了?”叶玄问。
“教廷,帝国,烟菲尔……”冥烛一五一十,将情报说了出来。
冥烛见到尘、叶时,坎瑞丝与伽沃林刚离开圣殿没几天。托托莫王国尚未开始备战。如果托托莫有什么大动静,离它更近的“施沃茨王国”会比“洛拉玛教区”更先知道。冥烛此番前来,其中一个次要目的就是告诉叶玄:我们已经开始准备,你别来传信了。
更要紧的,当然是报知与“帝国”和“烟菲尔”有关的详情,并带回尘、叶二人的态度。这一路棋走到了哪一步,现在能不能用,残影必须尽早知道。
…………
“不到六个月,来得及吗?”叶玄皱眉道。紧赶慢赶,还是差了太多。
“七至九个月。如果烟菲尔没说谎,不管作为联军还是督军,我相信帝国有办法在合理的范围内,拖慢筹备的进程。”清尘说。
“那来得及吗?”
“来不及。硬来吧。”清尘苦笑。
“嗯。既然‘坎瑞丝’能瞧出鹰蜂堡的事有异,那‘圣殿’也迟早会醒,无论如何都要抓紧了。鹰骑居然是教廷弄出来的,你觉得索菲娅知道吗?”越想脖子越寒。如果索菲娅知道,那她与鹰王之间,就指不定是谁在利用谁了。
“赌她不知道吧。这么短的时间,我没办法整理更复杂的局面了。”
“好,她不知道!我这就给她去信。塞舍尔那边呢,莉莉丝能不能头一把就憋个大的?让她的军队主攻‘尤里里’,咱们只做导引;我带上科摩多去打‘格格目’,倾巢出动,家不守了!墩墩陶、莉莉丝、我,如果我们能接连攻陷三国,就有机会逼降‘夏奈尔’。”
提玛玛、伽镁镁、尤里里、格格目、夏奈尔,这是环绕鹰蜂堡,位处鹰骑射程之内的五国。如今“提玛玛城”已改名“格罗萨城”,是清尘的领地之一。墩墩陶正在攻打“伽镁镁”,仍是与鹰蜂堡两面夹击。原计划中的下一个目标是“尤里里”,找莉莉丝借兵也是针对它。如今事态紧迫,叶玄想出更高的价、借更多的兵,让莉莉丝的军队变成主力,自己另起一路去打“格格目”。若三路皆胜,“夏奈尔”不战自降。
仅凭他们自己,三路皆胜是不可能的。叶玄说“去信索菲娅”,是准备以“鹰王”的身份命令她:倾举国之力,三路出击,限时拿下伽镁镁、尤里里、格格目三国!
倾举国之力,谈何容易?若三路皆残、家底拼光,那被攻打的三国会不会顺势组成联军,反手端掉鹰巢?没有陆军,仅凭一百鹰骑是守不住国门的。索菲娅肯为鹰王做到这种地步吗?就算她本人愿意,内部的反弹能压住吗?这是把索菲娅架在火上烤啊……
“不管莉莉丝肯借多少兵,告诉索菲娅,限时三月。”清尘不在乎索菲娅的处境。花她的钱,骑她的鹰,赌她的命。信仰…是如此昂贵。
…………
“姐姐,如果他真是鹰王,你愿意押上你的国吗?”
“这是我们的国。”女王回望海柔尔,眼中透出迟疑。她说的“我们”,并没有算上旁系,也没有包括丈夫。埃博拉王国是自己、女儿和妹妹的。此前种种,还都属“奉献”的范畴,强说成合作也不为过,至少表面上埃博拉没吃大亏。这一回如果惨败,那就不是奉献,而是献祭。若仅为防守,即便五国合击她也不惧。但若是自己一方强攻不成、精锐尽毁而对方元气尚存……就难说了。
“如果莫维坦是骗子,我们毁灭他;如果莫维坦是鹰王,我们把一切都献给他。姐姐,没有中间的道路可选。你相信他是鹰王,站在他的一边,就该知道对面是谁。迟,或早而已。”
“祂…是鹰王!”索菲娅拔出雪刀,为了让自己坚信。
…………
“塞萨尔,你坚持?”
“出兵九万,只为了‘三成’战利。恕我不能理解,陛下。”埃博拉王国五位主将,因“败给”施沃茨军而罢免了一位。王廷议会之上,余下四位中的三位身起离座,单膝跪地。这是兵谏!
女王也从长桌首端的高背椅中站起,缓缓拔出一柄…除海柔尔外尚无人见过的灰白木刀。国王配刀,这比木刀本身更加古怪。
“你可以用重剑,或者钢斧。斩出一道缺口,你就是国王。”
塞萨尔-埃博拉,索菲娅的堂弟。女王没开玩笑,他有继承权。国王有权跳过继承顺位更靠前的八人,将王座禅让给他。
“陛下,我没有这种想法。您杀我吧。”兵谏是真,请死也是真。塞萨尔没想篡位,他真是为了王国。他姓埃博拉,国就是家。他不能冒险让自己的家族倾覆,男丁灭尽、妻女成奴。这是兵谏,更是死谏。
“塞萨尔,陛下没问你的想法,这是王命。”海柔尔提醒。声音冷得像冰,尽管这个世界没有冰。
“是…我会将王位禅让给洛莉塔,以我的人格宣誓。”塞萨尔说。洛莉塔-埃博拉,索菲娅的长女。
“哼。”女王冷笑一声,将出鞘的雪刀放于长桌,转身离去。后面的一切由海柔尔主持。她会让议事厅内的所有人记住雪刀的样子,并让最好的工匠花一天时间制出三副“泥模”。
“鹰王,我做对了吗?”连接王宫与鹰巢的“翼之厅”内,索菲娅望着巨墙之上的图腾,喃喃低语。图腾是错误的,鹰神没有眼睛。海柔尔说,修正的时刻快要到了。
隔日正午,被钢架紧紧箍在石台之上的雪刀,袒露着纤薄的腹,任凭钢斧轰砸。塞萨尔精疲力竭,烈日烘烤下感到有些晕眩。那锋刃朝天的轻刀…不知不觉间仿佛倒转了过来,化做一抹灰白的讽笑。
“陛下…这是什么?”
议事厅内,女王收回了刀,静默不言。关于莫维坦乘鹰,亲历的鹰骑三缄其口,当日在场的鹰奴更是噤若寒蝉,加上女王的暧昧与海柔尔高超的手腕,使得“乘鹰”即便在王廷内部,也处于一种或是或否的流言状态。如今,又冒出一柄明显不是凡物的刀,而且刀的色彩近似云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索菲娅不回答,任由一众将臣浮想联翩。
“塞萨尔,我赐予你荣耀。”
“感激您,陛下!”塞萨尔单膝跪地,以武将之礼谢恩。
兵谏者死,这是最最基本的常识,无分堂弟、表弟,无分红土、中原。女王允许他死在战场,这表示他的子女仍可出将入相。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一切手段,拿下“格格目”。他要战死,战死在叩开城门的一瞬。
…………
施沃茨王国的议事厅,静得出奇。长桌两侧,二十二张高背椅中坐了十四人,但是静得出奇。
到此一步,旧贵新贵、男臣女臣,敏锐的、迟钝的,都已直觉到几分异常。女王的穷兵黩武,已经不能用单纯的贪欲来解释。哪个君主会为了征服,不惜将王都变为空巢呢?那三个国…为什么非要一起打?一口一口地吃,怎么就不行呢?陛下到底想要什么?
“无事可议?那就退吧。”
“陛下,那三国…那三城取什么名,是不是该定一下?”礼仪大臣踟蹰着请示。她本想问:那三国之后,您有何打算。话说到一半,临时改了。
“无事可议,就退吧。”女王不耐烦地重复。王廷议会的氛围还算理想,他们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又无法朝更深处探究。“大变故”降临时…手上没准备,心里有准备,这是最佳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