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帮我（2 / 2）

失去了这些活着的时候需要顾虑的事情，时间似乎也跟着变得慢了下来，每天不用再考虑需要吃什么，得花多少钱，也不用纠结是出去买速食，或者是自己做饭到底麻不麻烦。

睡眠，食欲，人生存所需求的最基本的东西消失以后，顾爻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是人了，但又不清楚究竟能算是什么东西。

……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闹钟响起来的时候，顾爻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头上冷汗涔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闭上眼睛“休息”了，结果又回到了那天晚上，一跃而下，重重摔在地上。

他关掉闹钟，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右臂，一切如常，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才逐渐从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幻觉里彻底清醒过来。

顾爻想这也许就是对他的惩罚吧，在他想要松懈的时候，让他重新回忆起那份疼痛，即使他能对当时的行为逐渐变得麻木，但疼痛却是真实存在的，每当身体已经忘记，就给他一击重拳。

莫还和往常一样蜷缩在沙发的另一角，靠在一个又软又大的抱枕上，手里抱着手机，听到他的声音才转头看过来。

顾爻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走进卧室把身上不好活动的西装换下来，套上一件连帽的宽松运动外套和运动长裤，用手往前抓了抓自己的刘海，完全把额头给挡住，和平时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人。

拉开衣柜最靠墙面的柜门，一股阴冷的风吹在顾爻脸上，让他又清醒了几分。

顺着石梯一路往下，入鼻的是熟悉的潮湿气和泥土味。

楼梯从上往下看深不见底，也没有照明，身后传来莫还关闭衣柜门的声音。

此时的时间是十一点四十五分，从衣柜到达事务所里屋需要五分钟，顾爻没有算过这个向下的楼梯究竟有多长，但一个月的适应期让他已经有了固定的时间安排，十二点开门营业，十分钟的时间足够整理那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的屋子了。

顾爻握住档案柜后面的门把手，将柜子轻轻推开一些，随后细细观察了一番才走了出来。

窗帘安静地合在一起，事务所里屋的门也没有异常。

莫还说过档案柜后面通往阳间的路是极具吸引力的，只要让这里的东西嗅到任何一丝气息，它们都会想方设法不顾一切地闯进来，所以遮蔽这些是极其必要的，档案柜的开合必须在确保窗帘拉上并且里屋门锁住的情况下进行，否则就是自找麻烦。

等莫还将档案柜推回去之后，顾爻才拿出钥匙打开里屋的门锁，拉开窗帘。

莫还独自一人走到前面，还没有到大门口，就看到一双眼睛透过铁门的玻璃方窗往里面看，那双眼睛透着红光却没有莫还的颜色那么纯粹。

顾爻看到怔了一下，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贴着方窗往里面看，他无声无息走到门前，手里捧着绕在门把手上的铁链条没动。

那双眼睛睁得老大，里面布满了血丝，深色的瞳仁像是在观察什么一样不停转动着。

顾爻也不急，他已经不是刚经手这些事的时候了，他也清楚地知道铁门上这两个方窗是看不到什么东西的，外面的人往里看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只有在里面的人才能够看到外面，更何况现在还没有到营业时间，按照规则，这个时候是绝对不可能提前把门打开的。

莫还说，这样的规则一定要遵循，因为只要打破一次，后面就会有无数次，这里不是阳间，不是讲人情世故的地方。

那双眼睛的主人似乎很早就来了，此时显得有些不耐烦，盯着看上一会儿，就忍不住用手使劲拍两下窗户，似乎想要吸引屋里人的注意。

直到顾爻看到手表上的时间距离十二点还有一分钟的时候，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始打开锁，将铁链一圈圈取下来，打开门的瞬间，指针刚好指向十二点。

而莫还，坐在玻璃柜台的后面，应声打开了小台灯，柜台上的座钟跟着响了起来。

一个矮胖的身影瞬间冲了进来，结结实实地在顾爻的肩膀上撞了一下，但看也不看他就冲到莫还面前。

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莫还，两只粗手重重拍在柜台上，喊道：“帮我！”

说话间，口中的唾沫也跟着喷了出来，莫还向后避让了一下，才抬起头来。

顾爻的目光在矮胖身影上扫了一圈，后背有些佝偻让这人看上去年纪不小，身上穿着一件病号服，光着脚，脑袋上带着一顶咖啡色的毛线帽，帽边露出来的头发灰黑夹杂。

他转身出去打开了灯牌的灯光，才又走了进来。

“帮帮我！我的宝贝，帮我找我的宝贝！我要我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