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个理想（下）（1 / 1）

伴随着说书人的讲述，随言语的听入，我兴奋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手随激动不经意地拍打着桌子。我自己没有注意到这样的情形，我只是沉浸在自己的道理收获中，这足以使我忽略周围的所有。说书人看了我一眼，又环顾周围麻木的听众，心里不禁感叹：‘难道我承父辈道理讲述而作的《真噵书》之初本，最终注定要传授给这位年轻后辈吗？算算时间，确实也和父亲说的时间差不多了。这也算是缘法了，缘起缘展，妙极，妙极。’说书人因为思虑停顿了一会儿。我因言语的停止下意识地看向说书人方向，言语继续，我不以为意继续沉浸在道理的收获中。

“这其实也不仅仅是我刚读书时候的理想了，在我讲述这道理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这理想其实贯穿了我整个人生的开始并至今。我读书的时候只有一个要传承文化正脉的想法，具体就是要将我们华夏文明的文化以符合时代的形式一一尽述开来。年轻的时候，只是一个想法；而随着年龄的成长步步变为当下现实可行的道路。但由于我自己迷失了几年，这个理想也被搁置在心底了；我其实也知道，祂始终没被我放弃过。在返乡的途中，我又重新拾起这一道路。这其实也是个信息，这个信息告诉我现在及以后就可以为这条道路而奋斗终生了。这就是我的理想。”说到这里，我做了个总结表述，又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是心底根本的话语。但当我看向卫朴安时候，我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羞愧心理又随即变为嘻笑心情。

此情此景，我有了进一步要说些什么的激动情绪，或许也有卖弄的造作：“其实，我在西洋文化中亦优游了几年，其中各式各样的思潮通过历史的形式也向我展开过。我也深入理解过几个代表人物的思想。我觉得他们整体的道路中没有彻底抵达真理式生存的方式。或者说，他们的道路需要在细致辨微的理性与情感中逆停，逆停在空无中并在其中深耕。他们的生存最终不是归因于上帝（不是我们所说的上帝即上天之主宰，就是在存在中虚无地荒诞地生存着，要听从良知的呼唤、又不知道怎样顺从良知而展开自己的真实。最终，他们只能在存在面前痛苦地存在着，只能在欲望面前沉沦地存在着。道路总是痛苦的，但若痛苦有益于己道，那这种痛苦就是有内容的痛苦，这种痛苦就可归并于道范畴；而若痛苦只是痛苦本身，这种痛苦就只能将人导向疯狂或者沉溺。

自从我们被迫打开通往世界的大门后，总有许许多多的声音说要全面学习西方文化，换句话来说就是全盘接受西方文化。这种思想太过偏激，也有些令人后怕。若我们的文化都丢失了，我们还是我们吗？是，我们是要对外来的文化兼收并蓄，道本身也有容纳特性，但是这种吸纳是要以我们自己文化为本根而兼收并蓄。这一点非常重要，这个念头要始终牢牢记住。

我的理想就是要将古代文化转成符合当代人习惯的思维方式进行表述，让当代人人人都能了解我们文化的根本内涵，并可以依此安立自己的人生；‘道德’是中华文化的核心，有了此核心，在此基础之上便可以展开文化中的其他如医道德、乐道德、农道德等。道德为根本，有了此基准的范式，传统文化中其他的所有便可在道德这片土地上重新生长。重述道德根本就是我要做的事情。这种重述会吸收借鉴外来的思想文化，或许也会借鉴其中几个根本性概念，但根本思想始终是围绕我们自己的文化思想来展开的。文化是民族的，然后才能是世界的。

从此中重述中，人人皆可在存在的逻辑起点中引道德范式（共同准则而安立自己之人生，人人皆可在道德中自立自身。人人皆从善如流，时风自可悄然易转。曾经的我以为时代风气至如今流俗局面是时代本身和少数恶人的原因。现在的我才知道是少数人的恶和大多数人的无知才造成了这种时代风气。无知亦是一种恶；没有大多数人的无知，恶即使再恶，世风之主流也仍在会善的一端。除二者之外的少数人则善，且有慧智，这种人是随天命进程而有言行的，不至其时不有言语。

善恶的反复，其实也在天地的自然时间进程中。即使处在恶进程中，少数人述善引领，大多数人知善去恶，世风亦自然正矣。其实没有必要去抱怨世风如何如何，每人若自知正确，世风自然正矣。

我就是要将这条正道路通过自己的在道德之实践，述与世人观知；自相中自有共相，这种共相就是道德范式。理想配上规律与生存，才会真正得到实现。若求道的人只是喜欢些类似谚语的道理，句不成文。给人读过之后，当下是得到了一时的激动，激动过后呢，仍是茫然无路矣。我不会去做如此的事。”

说完这些话，我忽然又颓然丧然，我记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我好像已经不能将现在及以后的实践以文字的形式说给别人听了。我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死亡的念头。‘我不能这么想！我真的不能这么想吗？其实，我是恐惧自己如此想。’

说到激动的时候，我从椅子上站起在桌边徘徊踱步；这时候，我又重新坐下。一坛酒已经见底，卫朴安放下筷子，伸手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诚哥，你这说的是什么啊？你说的每个字我都认识，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我一句话也听不懂啊。但我又觉得你说的好有道理。”

我笑了笑：“没事，你以后会慢慢懂得的，我有一个心愿就是要用所有人都能听懂的话来解释这条道路。有些难懂的话语，我也会尽量给出额外的解释。今晚说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就当是我的自言自语就好了。我也好久没有对人说一说我自己心里的话了。”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哥，我得回家了。刚才净听你说话了，而我又听不懂，所以就只能喝酒。现在好像有点喝多了，我得回家睡觉去了，咱们改天再续聚吧。”说着，他就踉跄着站起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我看得出来他确实喝多了，于是也不敢多留，扶他出门，将他送到了他家门口。我没有跟进去，看着他进了门，我又折返回自己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