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救火(一)(1 / 2)
雁回原想做戏做全套,不如当真睡下,任秋妈妈夜半外出。谁料心中竟还是惴惴不安,也不敢在床铺上辗转反侧,怕搅得秋妈妈也心神不宁,到了池姨母跟前露出马脚。
其实秋妈妈也并非气定神闲,几番想要起身下床出门,都觉得底气不足。好容易挨到约莫子时,她捏了捏枕头下用丝帕包裹的黄金锭,心想,难怪这东西要用个“锭”字,钱财可不就是握在手上,心中安定么……
走下床来轻轻披上早就备在一旁的厚衣衫,秋妈妈推门出去。她第一遭摸黑外出,即使白日里已预先择了路线,黑暗之中难免磕磕绊绊。“原来桂子往常带小姐溜出去,竟是险事一桩,小瞧了她。”
“呱——”
冷不丁一声嘶哑的啼鸣,令秋妈妈胆战心惊。抬头看去,原来是一只大鸟在头顶的树上掠过。她不禁笑自己胆小。“叫桂子知道,可不知要如何笑话我呢。”
离池夫人住处已然近了,秋妈妈伸手紧捏着怀中黄金,站在原处平定心情。“此时已无路可退,必须尽快过去。如叫人发现,形迹可疑不说,我身上还藏着此等宝物,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好了。”
“既是为搭救池夫人,也算小姐嘱托,我不可慌张失神,权当我真是奸臣一名,恶仆背弃主人罢了。”秋妈妈苦笑一声,稍屈起身,轻潜入池夫人的院子。
连日来不时走动,秋妈妈早已熟悉池夫人住处结构,绕到卧室窗下,轻轻地扣响窗框,每次五声,她等待着屋中有人发觉。
“谁?”窗户被轻轻拉开一道缝。
秋妈妈闻声便知道是盼儿。
珠儿如今正在休养,池夫人亦有些不敢见她,自然不会还让她在卧室伺候睡眠。再说,即便盼儿平日几乎不言语,这一声的冷静寒凉气息,还是让人一听便知是她。
“烦姑娘叫醒夫人,将此物递去,夫人拿到便知。”
秋妈妈不报名号,自怀中取出小小包袱先解开,手伸入窗户缝里。三锭黄金落入盼儿掌心,丝帕便轻轻抽离,不留任何痕迹。
“妈妈不怕我瞒着不报?”窗里的人搓揉着手中金锭,冷笑一声。
“见了姑娘如见到夫人,自然无所忧惧。深夜不便逗留,劳烦姑娘,老身告辞。”秋妈妈边说边往后退,原本就压低了的声音愈发微小,丝毫不在乎盼儿是否听真切了。
交给盼儿的确是有些赌的意味,但不知为何,秋妈妈总觉得池夫人并未入睡,她也在黑暗中听着,兴许离自己不过几步之遥。怀着这种感觉,秋妈妈回房路上走得比来时轻快许多,只想到了床铺上歇息几个时辰,白日再与雁回见机行事。
听着秋妈妈回房,雁回欲言又止,虽然也想知道是何情形,但若长谈起来,明日精神不振,岂不是自露了破绽?
秋妈妈亦有同样考虑,进屋便除去外衣,几步摸到床上只顾躺下。刚要放心入睡,突然听到外头传来喧闹声,她有些懊恼,披上衣衫回到门前仔细听着。
“怎么了?”雁回小声问。
见她果然没睡,秋妈妈邀她同来窗边。“你瞧,我怎么见着有火光?”
“这不是少夫人屋里吗?”桂子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带着几分鼻音,听起来像是清梦被扰。“她这点的什么灯,这么亮堂,不怕池夫人怪罪?”
听到远处尖叫声,桂子立即真正醒了过来。“这是失火了!”
苇子的脸庞浮现眼前,桂子立即开门跑出去。秋妈妈见她似乎未加外衣,只好借着火光摸回侧房,随手取了一件衣衫追了出去。
“诶……”雁回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是否要跟着同去。
秋妈妈回头焦急地说:“小姐!你同小鸿留在屋里别乱动,如火势大了人人跑去救火,小心冲撞受伤。”
雁回听了,当真转头摸索到小鸿床前,竟然听她呼吸均匀,似乎还在安睡。
刚冲到绍飞门前,桂子正要往屋里去,突然被人大力拽住手臂。
不管她如何挣扎,赶来救火的家丁仍不放手,警告道:“姑娘莫要乱闯,火海里头有去无回。如有什么要寻的,待救了火再去不迟。”
“还有人在里头吗?”桂子急得抓住他的衣袖。
“少夫人和苇子还在!”从旁跑出来一个女子,大喊着。虽有火光映照,但她的脸被熏得乌黑,头发蓬乱,桂子盯着她看了好久才认出,是池夫人派来照顾“孩子”的丫鬟。“孩子”虽没了,绍飞身体不好,她便一直留在这里伺候。
她说的话必定可信,听说苇子身陷火场,桂子便又要往里冲,不料仍被抓得死死的。她恨自己手臂太瘦太小,被这家丁一只手便钳得牢固,只得看着前来救火的人们来来往往,带着大大小小的水桶,不断地往火苗上浇。
不管他们动作如何迅速,桂子看了只觉得怎么都不够快。她一面恨为何不能点灯救火,人命关天还守着臭规矩?一面又觉得火势如此旺盛,只凭火光便看得清晰,若点了灯只会占据人手。
“桂子!”秋妈妈追了上来。
“小姐没来吧?”桂子立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