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温衾(一)(1 / 2)
早上被寒意唤醒,雁回睁开眼,原来是手臂露在外头。刚想将手塞进李璧怀里吓他一跳,立即回想起秋妈妈昨晚叮嘱。
当真对他说太多了吗?
雁回支起身子,俯看着仍在睡梦中的夫君。他紧裹着被,睡颜安宁,脸颊和鼻头都有些泛红。这幅样子与寻常不同,雁回看得欢喜,轻轻将堆在他腮边的衾被拨开。
“你我是夫妻,有什么不可说的……”
坐起来披上衣衫,雁回环顾四周,这房间虽也用具齐全,但比起李家新房真是地下天上,甚至透露着一股陌生气息。
这几日在李家处处舒适,令雁回“宾至如归”。新房的物品无一不是崭新的,应是为新夫妇特意订制。陈设也大方雅致,自有一些心思在其中。宅院里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不为附庸风雅而堆叠过多山石,处处都是如画卷般精心营造。
饭菜茶水都合口味,李家给她备的衣裳也含着心意,不仅有家常穿用的衣衫褶裙,应季的大氅披风,连丝绸寝衣都一气做了四套。这趟回池家小住,雁回都特地选了些新衣裳带上。
筹办喜事和迎亲都是那般周到,如今过了门也是处处恭敬,事事考虑,似乎无一事不令她欢悦。如若这般款待都不值得信任,那我岂非贪得无厌之人……
雁回正独自思想。
“嗯?”李璧睁开眼,扯了扯雁回衣袖。“别干坐着,当心着凉。”
不提那桩桩件件,光是这个人便是最令她满意。
再也按捺不住,雁回低头凑近,轻轻吻上他的额头。
这一日李家新夫妇打道回府,池家父子也要出门经营,池姨母便安排下丰盛的早饭,将大家都请来饭厅权当再聚一场。她有几分动情,对雁回说:“好在李家离得不远,半日便也到了,可千万要常回家走走。”
雁回感激不已,她虽不愿饮食过多,怕在路上颠簸不爽,但又担心池姨母难过,悄悄将自己碗碟中的食物塞给李璧,看起来便像是自己进了好些。
二人同乘一车也是相依相偎,有时无言休息,有时谈谈心事。回到李家时已是午后,原想着先回新房稍微安顿再去请安,不想是日李璧父亲身体大好了些,早缓步移动到堂上等候新夫妇归家。
李璧也未想着父亲还能如此,见他出来迎接不禁当场跪了下来,雁回便也陪着跪拜。
李母在旁不住感慨:“显是喜事办得好,一门好姻缘,给咱们家带来这喜气。”
李璧顺势提出:“方才我们进门刚巧接到雁回母亲来信,虽还未来得及拆封,我想着不如我送她归家拜见岳母,轻车简行,没几日便回来了。”
他特地再对父亲深深一礼:“父亲今日爽健许多,岳母也是身体不好,或许岳母见了雁回,也要沾了浑身的喜气呢。雁回深知我心,极能体恤,此时必定念家得很。”
李父抬手抚着胡须:“我儿孝心,哪有不允你去的道理,千万保护好新人,路上凡事小心,在外头——”
“他不是小孩儿了,都已娶妻。”李母打断道。“老爷不必担忧,今日虽大好些,也勿太耗精力。”
“是,父亲好歇息,我带雁回回房先归置下来。”李璧又拱手一拜。
雁回跟在他身后,也深深行了一礼。
回房路上雁回拉住李璧。“我心知夫君全是为我打算,真不知如何道谢才好。千万别是为我心事,害你不得几日安宁。”
李璧轻抚住雁回的手:“为你不也是为我,你若日日思家,我不也陪着悲伤难过?”
“我哪里日日忧思了……”雁回娇嗔道:“自见你以来,我就未曾有过不笑的时日。”
“对了。”她想起原先在池家时,“你可记得我姨母家中堂上有副屏风,应是湘妃竹的,蒙的绢布绘了四季花卉。”
“当然记得,你躲在其后偷看过我。”
“啊。”雁回惊叫。
“我还当是你自己忘却了呢,怎今日才提起。”李璧笑道:“那日你同茜娘藏在屏风后,其实我早就瞧见了身影,只是不道破罢了。不料孙哥是藏不住心事,非要声张。如今想来,他是故意要羞一羞茜娘。”
“唉……”
想起茜娘同孙步云,雁回心头顿时愁云笼罩。
李璧只当她又是害羞,便握紧雁回的手。“贤妻如你,我自当好生照顾周到。凡事你若提了,我必定做到,你若羞于同我特地提起,我也要自替你想到。池姨母都说过了,你同你母亲已分别一年多,我若半点不为你想,岂非铁石心肠。再说了,也是因你与我情投意合,知心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