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新叶(三)(1 / 2)
回房路上李璧不时试着去牵雁回的手,都被她狠狠甩开。桂子跟在二人身后暗笑不停,心想,这袖子都要甩到我脸上来了,姑爷的鼻子险些能削掉。
到了卧房里,刚关上门,雁回立即柳眉倒竖:“我求了你多少次别再胡话,你妹妹将我贬作什么人了,你也不听清楚,还同她有来有回。”
“我这不是为娘子争面子吗……”
“你还有脸说,这面子不就是被你坏了!”雁回又羞红了脸。
李璧见她一脸委屈甚至眼里似乎有泪花,言语间又实在愤怒,担心再不服软反省恐气得她伤了身体。便扶着雁回双肩,讨好地说:“我不是有意的。寻常夫妇有几对如你我这般情投意合,我一时被夸耀之心蒙蔽,未曾想着害娘子蒙羞。”
一滴泪在此时流了出来,雁回自己都吃惊得立即抬手擦去。李璧抓准时机,将雁回箍在怀里,吻去了她的泪水。
“你……”雁回双手动弹不得,只好握紧拳头试图去捶李璧,这粉拳打出来的力气也是软绵绵的,倒像是在他心上挠痒痒。
次日早上醒来,李璧不许雁回起床,将她轻轻压住,耳语道:“下月你过生,我记得是三月初七,可要张罗起来了。”
嘴上说着不必。“还在孝中呢……依我看,只你我二人便好。可备一桌酒菜,咱们在水榭回廊里,是个僻静处。”雁回伸手去抚摸李璧的脸,心里欢喜。自那年父亲过世,此后又是守孝又是寄人篱下,总有缘由,已三四年未过生辰。
听见言语声,桂子掀开卧房帷帐,见二人还未起床,她立即捂着眼正要赶紧避开,却被李璧叫住。“桂子,你生辰在何日?”
“回姑爷话,我只记得自己六月出生,秋妈妈好像是冬日里,可都没个准日子。”桂子隔着帷帐答话,慌慌张张。
她仍捂着眼,半天未敢松开双手。
大半个月里李璧每日都思索筹备一二,只盼着早些三月初七。终于到了正日子,他便接来池洲、瑕儿为雁回过生。
池洲带来红珊瑚手串作为贺礼,另补上一份礼金。“我母亲交代,说之前姨母往生未去吊唁,心中颇为不安,烦雁妹妹勉强收下,聊表心意。”又多解释了几句。“今日她原也想过来道贺,挺想念妹妹,每日里惦记着。只是此番念着属年轻人聚集,怕大家拘束了,忍着待今后过来瞧你。”
“多谢姨母体谅。那时是我未当即知会家里人,返家后也无力会客答礼。”雁回也抱歉地说,“我那阵子六神无主,只想简单办完——”
“是啊,她当时悲伤得很,我也是匆忙赶过去才帮得上忙,料理完全盘事体返回家里,才找到人将消息带过去,池哥见谅。”李璧陪着雁回道谢,姿态大方自如。
茜娘随孙步云上京,不在家中。瑕儿抱怨连连:“我本可以随茜姐姐过来,现变作兄长跟着我,老不自在。”
瑕儿说话时表情生动,牵扯着面上红痕,这“胎记”仿佛活了过来,在雁回眼里舞动。母亲膝上的那抹朱砂色便又刺进了雁回心上,使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对着池家兄妹微笑。
好在他们并未发觉,池洲轻斥妹妹:“真是不知好歹,没我护送,你可休想娘亲能允你出来。”
“为何不允,我又不是去什么市井街头,也没打算着抛头露面。待在自己车子里还能如何?”
“那也不成,你一个闺阁女子,家里不可能让你独自在外头。”
看着池洲与瑕儿玩笑“争执”,雁回稍放松了些,却又想起那日李璧兄妹的言语,心里笼上一层不安。
玉光的座次被安排在瑕儿身旁,雁回不由得时刻留意着。虽不奢望她二人自此亲密无间,至少也稍熟络些。
可千万别说出些无法挽救的话来……
雁回心中默念,既怕玉光又疏远瑕儿,处处针对,弄得人下不来台,又怕她再次嘲讽到自己头上。
好在席上也就两家兄妹五人,雁回专心听着二人闲话。
瑕儿先开口:“玉光衣衫针线真好,可是你自己房里人做的?”她还伸手捧起玉光衣袖仔细去看,似是当真喜爱羡慕。
这份自然的熟络使玉光有些难以拒绝,何况本就坐得近,不知是她将就着回应还是瑕儿的亲切的确得法,玉光竟有些害羞地说:“这是我亲手针线,瑕儿妹妹瞧瞧,此处用了三股丝线,湖绿、翠绿同暗绿,揉到一处。”
“啊!”瑕儿好奇得很,“那针眼儿里穿得过吗?”
二人便就针织刺绣事说了半天,瑕儿感叹道:“还是同姐妹们相处自在,如你我每日里在家对坐着读书刺绣,真是神仙日子。”
玉光故意压低声音问:“我嫂嫂在你家中,难道不曾陪你玩耍?”
见她似乎要看向自己,雁回连忙移开视线,假意为李璧布菜。
耳朵却仍是听着二人的动静。瑕儿说:“你是有所不知,我家里发生好些事体,雁姐姐同我二姐有好一阵子是帮着操持家事,我另要去照顾我嫂嫂,可是两头都忙得很。”
“哦?她还有这般本事?”玉光问,语气酸溜溜地,似是颇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