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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 18 章 帝君他人不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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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林和高台相隔十丈远, 非寂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人群耸动, 纷纷好奇他在与谁说话。

“……你觉不觉得,他好像是在叫你?”舍迦迟疑开口。

流景满眼沧桑, 继续望天。

舍迦看看非寂看看她,再看看她看看非寂, 确定了:“就是叫你呢。”

流景嘴角抽了抽, 还未开口说话,旁边的小黄便嗤了声:“痴人说梦。”

“你什么意思?”舍迦皱眉。

小绿拉了拉小黄的袖子,小黄却不以为然:“高台是没骨冢的延廊,你当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她不过是个侍女,帝君怎么可能叫她过去。”

“为什么不能?”舍迦还嘴。

小黄嘲笑:“那让她去啊, 看她上了高台之后,帝君是杀了她,还是让她执掌明火。”

“去就去,”舍迦冷笑一声, 扭头晃了晃流景的胳膊, “姐姐,去!”

流景:“……”谢谢你啊。

高台之上, 非寂说完那句‘过来’之后便不言语了,好整以暇看着还在装死的女人, 虽然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周身气压明显没那么低了。

他的视线直接又明显,窃窃私语的碑林渐渐安静下来,每个人都顺着他的视线搜寻他看的人,不知不觉间就看向了流景。小黄心里打鼓, 小声嘟囔一句:“凑巧罢了,这里这么多人,怎么知道帝君看的是她。”

流景从望天默默变成看地,脑袋恨不得低进尘埃里,让所有人都找不到自己。舍迦看到她这么努力,突然同情万分:“你是不是干什么缺德事了?”

流景看向他:“我没有。”

舍迦安静与她对视片刻,恍然:“果然是干缺德事了。”

流景:“……”只是哄着小黑蛇进玉简里爬了一夜,算什么缺德事。

高台上,狸奴已经准备好火把,舍迦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看半天,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时间表情突然微妙。

没等他开口提醒,非寂便又一次开口:“滚过来。”

从‘过来’到‘滚过来’,明显是耐心耗尽的意思。

流景躲无可躲,沧桑地叹了声气:“兔子,记得给你祖宗我收尸。”

舍迦欲言又止,默默看着她朝高台走去。

碑林内静了一瞬,随即人群像流水一样分开两侧,硬生生挤出一条宽阔的路来。小黄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远,终于脚下一软跌坐在地,小绿等人惊呼着赶紧扶她。

身后传出一小阵骚乱,流景却没有回头看热闹,默默往高台走的过程中想了八百种狡辩方式,结果一走到非寂面前就只剩下一句:“帝君我错了。”

“执火。”非寂轻启薄唇。

硕大的火把递了过来,流景下意识接住,下方顿时传来一片抽气声。

流景这才意识到自己接了什么,看看后退几步假装无事发生的狸奴,再看看一脸淡定的非寂,她果断就要把麻烦的火把扔出去——

“放肆!”角落里一个白胡子老头怒道,“小小婢女也敢接明火,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还不赶紧放下!”

流景顿了顿,准备往外扔的手又收了回来,乖巧地对他笑了笑。

老头:“……”

非寂唇角勾起一点弧度,抬眸看向紧闭的石门:“开门。”

“帝君不可啊!向来庙祭都是由冥域最尊贵的女子执火,您怎能随便找个婢女来,这样实在是对祖宗不敬、对尘忧尊者不敬啊!”老头仍执迷不悟。

先前一直没敢吱声的几人也纷纷伏地痛哭,吵吵嚷嚷好大一场闹剧。

狸奴听得烦躁,当即呵斥他们:“先前帝君要硬闯时,怎么不见你们来劝,眼下找着执火人了,你们一个个倒是话多了,也不知你们究竟是怕对祖宗不敬,还是怕尘忧尊者不快。”

“臣、臣等也是为帝君考虑啊!冥域从有庙祭的千万年来,从未有过婢女执火的道理,臣等若是今日让帝君成了此事,日后如何面见先帝君们!”

“帝君三思,帝君三思啊!切不可为了置一时之气,就置祖宗礼法于不顾啊!”

鬼臣们苦口婆心,大有跪死在高台上的阵势,流景作为被讨伐的对象,双手拿着火把缓缓打了个哈欠,一回头就看到非寂正盯着她,手里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掂着玉简。

不必问,看他表情也知道,玉简的事彻底败露了。

流景轻咳一声,默默磨蹭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解释:“帝君,真不是我故意糊弄,是您昨夜化蛇之后死活要帮忙,我没办法,只好随您了。”

非寂安静与她对视,在其余人看不到的角度,单手将玉简折成两段。

……没修为了还这么凶残?流景:“帝君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饶了我吧!”

“将功补过。”非寂轻启薄唇。

什么意思?流景面露不解,正要追问,旁边鬼臣便扑通一声跪了:“帝君啊!”

流景:“……”懂了。

她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痛哭流涕的几个鬼臣:“哭哭哭什么哭,一把年纪了还跟孩子似的,害不害臊啊?”

“你……”

“我什么我,我执火怎么了?”流景冷笑一声,“我问你,冥域最尊贵的男人是谁?”

“当然是帝君!”鬼臣吹胡子瞪眼。

流景斜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是帝君啊?他是最尊贵的男人,我是他的女人,妻凭夫贵,我执明火有问题吗?”

“你不过是个侍女,也敢自称是帝君的妻?”鬼臣立刻反驳。

流景与他对视片刻,扬唇:“是呀,不行吗?”

“噗……”狸奴没忍住笑了一声,赶紧绷起脸。不得不承认这女人是很气人,但当她气的是别人时,还是挺有意思的。

鬼臣被流景理直气壮的态度噎得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就是说破天,也是个身份低贱的婢女,想执明火可以,先做了冥后再说吧!”

流景立刻一脸期待地看向非寂。

非寂迎着她的视线手指一捻,原本两截的玉简就变成了四截。

“……什么冥后不冥后的,我才不稀罕,能跟在帝君身边就心满意足了,”升官失败,流景面不改色,继续回怼鬼臣,“你若非抓着冥后的身份不放,那我们从别的地方掰扯掰扯,我且问你,帝君先前身中情毒,是不是我救了他?”

“是又如何?”

“我救了他,就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一点你认不认?”流景又问。

鬼臣不知她打什么主意,但还是点头承认:“你救了帝君,该赏。”

“那可不是赏不赏的问题,救命之恩大过天,我于帝君而言就是再生父母,她尘忧尊者一个继母能执明火,我这再生父母就不行?”流景理直气壮。

狸奴:“……”

鬼臣:“……”

碑林里的所有人:“……”

舍迦面无表情,已经想好该怎么帮她收尸了。

在场所有人被她的逻辑震得目瞪口呆,流景趁机朝狸奴抬了抬下巴:“愣着干嘛,开门。”

狸奴立刻将一道令牌推入石门卡槽,天空风云骤变,轰隆隆一阵雷声之后,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流景拿着火把先一步进门,一回头看到非寂还在外头,立刻开口道:“帝君快来。”

非寂神色淡淡,缓步走了进来。

石门缓缓关闭,被怼懵了的鬼臣们回过神来,当即又要扯着嗓子喊。

“帝君近来真是脾气越来越好了,”狸奴在他们开口之前凉凉道,“若是换了从前,某些人还没开口,尸体就已经硬了。”

鬼臣们:“……”

狸奴冷笑一声,将闹事的几人记在心里,打算等庙祭结束再一一算账。

砰——石门的最后一点缝隙也关紧了。

云雾缭绕中,流景举着火把凑到非寂面前,略微照亮前路:“帝君,我刚才表现如何?是不是将功补过了?”

“你将功补过的方式,就是占本座的便宜?”非寂反问。

流景一脸无辜:“吵赢了就行,不必在乎过程。”

非寂无视她朝前走去,流景朝着他的背影挥了一下火把,换来他凉凉一瞥后立刻老老实实跟了过去。

没骨冢外头的石门和碑林雕栏玉彻很是壮观,里头却甚是普通,烟雾缭绕的荒原,只有直直的一条大路,路的两侧依次立着两尺高的石碑,每一座石碑上都刻着一个有功之臣的名字和生平。

流景百无聊赖地跟在非寂身后,手中的火把燃得热烈,照着非寂清瘦孤高的背影,仿佛永远不会熄灭。

不知走了多久,烟雾逐渐散去,一座通天碑出现在眼前,非寂盯着碑上最下方的名字看了片刻,随手将裂成四瓣的玉简丢在碑前,又将她手里的火把拿过去丢进香炉,转身便往回走。

“……这就结束了?”流景目瞪口呆。满幽冥宫为了庙祭忙了大半个月,小兔子累死累活刻录玉简,她还在外面舌战群雄,结果他进来把玉简一丢就算完事了?

非寂神色淡淡:“你若嫌不够,可以留下守陵。”

“帝君慢点,小的为您引路。”流景立刻殷勤越过他,结果走出好长一段路,才发觉他没有跟来。

流景顿了顿,于茫茫白雾中思索片刻,突然惊慌开口:“帝君!帝君你在哪?帝君……”

“吵什么。”非寂不悦的声音从白雾中传来。

流景立刻顺着声音走了几步,就看到他正靠着一块石碑闭目养神。

“帝君,你怎么了?”她一脸关心。

“闭嘴,安静,”非寂声音清冷,“还不到时辰。”

“到什么时辰?”流景不解。

非寂却没再回答了。

流景只好席地而坐,盯着非寂的脸观察许久后,又四下观察周围的环境。凡人需要付出极大努力才能得到的漫长寿命,于仙妖鬼魔四族而言却是生来就有,因此冥域虽然已经千年万年,没骨冢的石碑却不多,方才非寂丢玉简的那块通天碑上,人名更是寥寥无几。

他方才一直盯着看的名字,应该是冥域上一任帝君,他的亲生父亲驱风。

当初在蓬莱时,她曾见过对方,对非启满脸慈爱无边纵容,一到他却是冷着脸,干什么都不满意,得知他的考核排名未进前三后,直接罚他在海边砂石上跪了三天。

那会儿海中有妖兽作祟风浪频起,他在跪了三日后险些被浪卷走葬身妖腹,驱风却没有看他一眼,确定他履行完刑罚之后便离开了。不得不说非启敢如此欺负自己的兄长,也有这个爹不断纵容的原因,也就是从那时起,她便经常拉着他组队,暗中帮助他提升排名。

如今斯人已去,非寂成了新一任帝君,当初欺辱他的人都开始忌惮、恐惧他,当年种种也不再有人提起,不知他再看石碑上的名字,心情是否会起波动。流景眨了眨眼,探究地看着非寂沉静的眉眼,非寂似乎已经睡着,对她的窥视无知无觉。

大雾散尽,坟冢里的一切逐渐清晰,流景扫了一眼紧闭的石门,突然明白非寂说的时辰不到,指的是出冢的时辰,时辰不到石门不开,所以得等着。

想明白这一点后,流景彻底放松了,随便找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当枕头,闲适与闭目养神的非寂聊天:“帝君,你之前跟尘忧尊者一起来的时候,也是玉简一丢就开始睡觉吗?还是说会做些别的事打发时间?”

非寂闭着眼睛依然不语。

“尘忧尊者今日为何没来,是因为你将非启阎君幽禁,所以故意给你难堪吗?”流景啧了一声,“虽然没见过她,但感觉她心眼也挺小的,每次与你一同来没骨冢的时候,会不会觉得你抢了非启阎君的位置,变着法的找你麻烦?”

“她若找你麻烦,你是报复回去,还是从头到尾都无视?以您的性子,估计是无视居多,但人心呐,都难说得很,你越是无视,她才会越……”

“你对本座的事很好奇?”非寂突然打断她。

流景抬眸,看向他紧闭的眉眼,无声扬唇:“嗯,好奇,想知道您这三千年过得好不好,做了帝君之后,是否所有事都能得偿所愿。”

非寂缓缓睁开眼眸,瞳孔漆黑深不见底。

许久,他说:“闭嘴。”

“……哦。”流景默默看向灰白的天空。

非寂盯着她的侧脸看了许久,又一次闭上眼睛。

没骨冢内静静悄悄,仿佛一切都在这里静止,流景不知看了多久的天空,终于困倦地睡了过去。石碑林立,静默无声,唯一两个活着的人,各自睡得人事不知。

非寂醒来时,就看到流景在地上睡得四仰八叉,全然放松的眉眼和身体,证明她此刻正毫无戒备。

若是奸细,会在他面前如此松快?非寂蹙了蹙眉,算一下时间正欲起身时,体内突然一阵热潮涌来,他脸色一变,瞳孔渐渐泛红。

流景正睡得无知无觉,突然听到一声压抑的闷哼,她艰难睁开眼,便看到刚才还好好靠在石碑上的非寂,此刻已经倒在地上蜷成一团,脖颈上青筋暴露,身上的衣袍也被汗浸透,显然正在忍受什么。

“帝君?”流景唤他一声。

非寂猛地抬眸,流景看到他血红的竖瞳顿了顿,了然:“你的情毒发作了。”

非寂体内谷欠火烧灼,理智本来就所剩不多,流景的无意靠近更是最后一根稻草,直接摧毁了他所有的忍耐,咬着牙扑了上去。

流景一个不留神被他扑倒在地,后脑勺磕在石头上,顿时头晕眼花,等回过神时已经被他扣住双手按在头顶,完全陷入被动了。

“……帝君,你冷静一下,我们有事好商量。”流景挣扎两下没挣脱,只好试着与他商量。

非寂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愈发大了,呼吸起伏也越来越不稳,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对,冷静,这里是没骨冢,埋你老祖宗的地方,相信你也不想在这儿干点什么吧。”流景一边轻声安抚,一边指尖释放灵力准备打晕他。

可惜还没等她动手,非寂便已经凭直觉发现她的动作,原本攥着她手腕的手猛地往前一推,顺势与她十指相扣,强行打断了她的施法。流景心下一惊,没等反解他的控制,他充斥着忍耐的脸便突然在她的瞳孔中放大。

“帝君冷静!”流景皱巴巴闭上眼睛。

然而鼻尖相触的刹那,他便突然停了下来,流景感受着他激烈的呼吸,半晌才小心翼翼睁开,结果猝不及防对上他执拗的血瞳。

“……你这就过分了吧,”流景无语,“是有多嫌弃我,才能在这种时候都能强行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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