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开导韩非(2 / 2)
严楼主也不出声,静静地看着这韩国公子肩头轻微耸动的背影,心下戚然。也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又为自己添满却未再饮。
待得韩非情绪稍微缓和,一声长长的叹息传来。韩非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坐回原位,赦然道:“让三位笑话了。”
“韩公子一腔为国为民,在下非常感动。观韩公子之言,始知公子囿于一家之天下方有此忧。我这一路走来,见各国均有流民,衣不蔽体者有之,鬻儿卖女者有之。此因何而来?战之罪耳!一国之民是民,他国之民便不是民了?生当于世,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公子着眼之事当以天下先,而非一家一国。”白子楚回想起昔日年少时与父亲周游各国所见,父亲死后师父的谆谆教诲,不自觉地便将师父曾经说过的话自然而然地吐露出来。
其余三人尽皆讶然,好半晌才回过味来。殷曼看向白子楚的目光中似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白公子请受老夫一拜!”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万世开太平!为万世开太平!”韩非的右手扶着酒盏,手止不住地颤栗,酒水溅撒出来仍无所觉。突然就哭出声来!
严楼主闻声眼中也隐有泪花。见韩非所受震动巨大,已至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招呼白殷二人出了天厅,上了三层。
“能在此结识二位,真乃老夫之幸!二位请坐!”三人跪坐在窗旁,殷曼靠近窗台,静静望向远方。此时夜空乌云已经散开,一轮朗月撒下银辉,尚能看清远处屋瓦的轮廓。此处尚能依稀听到韩非在楼下恸哭之声。也许是受韩非之事所感,心思忽然沉入尘封许久的往事。
已经过去几百年了,久到殷曼都感叹时间过得真的好快好快!此时想起那些,好像似是昨日刚刚经历过一般,眼泪也不禁从眼角滑落。
四百多年前,宋国。
那时尚是宋殇公与夷在朝。殷曼的父亲只是砀县县丞,素与当朝大司马孔父嘉交好,而殷曼的棋艺便是孔父嘉所授,只是此事并无人知晓。
尚记得那日天气甚好,殷曼随父入都城睢阳,拜见师傅孔父嘉。在城门外恰巧遇见正出城狩猎的太宰华督,一行人连忙下车参拜。孔父嘉见殷曼生得美丽动人,心中意动,便下马拉着殷曼的父亲说了会话,殷曼却未能听到,只记得殷曼父亲归来时一脸愁容。
待入了城见了大司马孔父嘉之后方才知道太宰华督瞧上了殷曼,说待他狩猎归来便派车马来接殷曼入府。
从未经历过此事的殷曼当下便愣住了,她瞧得出那太宰并不是良人,自是不愿!更何况大司马孔父嘉与太宰华督本分属两派,彼此水火不容。
孔父嘉生了一计,便当即纳了殷曼为妾室。时孔父嘉年岁已老,空有其名并无其实,不过为保全殷曼不得已而为之。如此便有了理由拒绝华督。而华督更为此引以为恨。
于是华督派人在城中散布谣言:“国君在位不过十年,却发生了十一次大战,百姓之苦,皆是孔父嘉造成的。他将要为民除了孔父嘉!”
之后便率军杀了孔父嘉,将殷曼夺了去。然殷曼性子亦是干烈誓死不从,华督便拿了他父亲作为要挟。殷曼无奈之下从了华督。趁着华督睡着,殷曼便想杀了华督同归于尽,却不想华督睡觉时仍然非常警觉。当夜殷曼便被华督折磨致死,她的父亲也没能逃过厄运!
思及此处,殷曼银牙紧咬,身子微微战栗,以致握拳置于案几的左手震的桌上的茶盏轻微晃动。而这样的动静也引起了正自聊着的同桌二人的注意。
白子楚见状轻轻将自己的右手覆在殷曼的左手之上,殷曼一激灵,那一刹那本能地想抽回手去,却看到覆在上面的手是白子楚的,意外地没有拒绝。
而这一切都看在了严楼主的眼里,却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是静静地饮茶。
待得片刻,白子楚率先开口道:“严老,多谢款待,若是方便,我们意欲马上动身。”
严楼主微微皱眉道:“如今夜深露重,还是在此休息一晚罢,我让人给二位准备两间上房,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如何?”
白子楚转头看向殷曼,并未说话,但殷曼却知道他的意思,便点点头表示同意,也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