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完结篇·贺岁》（1 / 2）
莫柏洲拉着她走了很久，直到停在离海边不远的一颗面包树下。
两人就这么紧挨着，一言不发，闭口不谈。凌晨时的气候对于潘舟舟来说是有些凉了，再加上她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胃里此时像用火棍狠狠碾过。
这些疼痛在这几年来对她来说就像潮水一样从脚下划过又浮上来，来回了不知多少次。‘忍痛’二字可以说早早就刻在了她的身体里，纵使那些东西像小刀一样慢慢翻开她每一层皮肉。
跟他这么呆在一起，早已经是一件时过境迁的事情了。
她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尽量把手臂放低了一点，好让自己的肚子不受凉。
天文观测行业本就是她的梦想工作，为了一步一步地走下来她完成了很多学历写照。赵韵和宋佳音她们说得没有错，随着时间的过往，她对任何事物逐渐开始淡漠，只剩下了去完成学业。
记得莫柏洲走后的第三天里，潘舟舟和姚然开启了一场私密谈话。
她承认了自己对莫柏洲的爱意。可谁都再清楚不过，这只能算作是一种家庭之间的抚慰。
姚然早已看得洞彻事理，这件事情她现在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去评判。
“舟舟，你认为爱情就代表一定要结婚生子才算圆满吗？”姚然反问道。
潘舟舟坐在床上，低着头，想了许久。在这期间，姚然就静静等待着她的答案，也没有说些什么。
良久，她开口：“我是否认的。但从旁人，大家的角度去做，我只是一百个人中的一个这么做的。”
如果从现实，又或者从小说的角度来讲，这种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换种说法来讲，这种的结局会是圆满的，因为故事到这里也许已经结束了。
姚然：“如果结婚生子真的是爱情的美满结局，又如果连爱情也需要去看旁人的态度，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流程。那在这个流程里，舟舟，你做到让自己圆满了吗？”
潘舟舟怔了怔，这句话对她来说太沉重了。
姚然接着说道：“舟舟以后的路即使不是光明的，那也一定是一条宽敞的。”她用一只手轻抚上了潘舟舟的头顶，“妈妈永远站在你这一端。”
在那段时日里多少次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心里一天比一天焦躁，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无人的屋子里静得宛若一片荒野，寸草不生。那偶尔溜进来的夜风，仿若尖锐的刀片。
有好多次她都想就此放弃。
潘舟舟看着这片海，那些旧时的回忆在心底泛起。
“胃疼？”
她被莫柏洲突如其来的声音给一下子拉回了现在——是啊，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些伤痛总能忽地出现。
潘舟舟回答：“没有多疼，吃点药就好了。”随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粒，伴着一大口水吞下。
可对方却不给她一点机会：“撒谎。”
……时隔这么多年，他的话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多。潘舟舟似乎有点累了，随便找了块大石头就这么虚晃地坐下。
她干脆换了个话题，“那个女孩子喜欢你吧，你就这么无情的拒绝了？”女孩子可想而知是指的苏苒，至于为什么要问对于潘舟舟来说都那么无聊的话题，无非打发下这半小时罢了。
莫柏洲跟她说话时语气中带了点小小的无奈和温和，但听上去非常悦耳。“我有心上人了。”还是吃饭时的那句话。
“所以不能辜负她，是吧。”潘舟舟大概得回了一句，她把‘心上人’归推在了别人身上，谁也说不准他在这九年内找没找到一个心仪的对象。
谁也说不准，离别时的那个‘我喜欢你’还存不存在。
莫柏洲看着她，叹了口气：“为什么还是不会关心自己？”
她不再为不值得的事情而流泪。
——关心自己……繁杂琐碎的事情在那双明亮透彻的眼眸中一一闪过，仿佛调过十倍速的录像带，那些被人谩骂的日子、欺辱的日子似利箭一样穿过她的身体。潘舟舟苦笑，心里在这刻着实有点难过，无法形容，无法触碰。
什么关心？很少得到的，又如何去施予自己？
“……我不知道。”平日里什么样的问题她都能给出一个答案。很久没有什么问题能让她用不知道去回答了。
莫柏洲眼眸微缩，摇了摇头。“你让我照顾好自己，可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了吗？”
她起身看向远方，“我要走了。”
突然，潘舟舟的手上传来了余温——他又抓住自己了。
心中的苦涩在此时油然而生。有多少天，多少夜，她都在等他。太多遗憾了，数不完，忘不尽，只能等人一点一点地走完，直到黎明尽头。
“你走吧，记得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潘舟舟声音变得颤抖，“那里有好的命运，好的姑娘等着你。即便是九年长情，也终究难逃时光荏苒的昙花一现。”
大抵，没什么可留恋了吧。
她总结：自己本就不是一块谈恋爱的料子，再痴情，再留恋又如何？最终还不是满园桃树都被自己养死了。
莫柏洲的情绪可以称得上是五味杂陈，思绪万千。
他其实料到过潘舟舟会成这个样子，因为莫柏洲清楚：她受过的委屈太多太多了。可是这些事情，他却再也不想发生在她的身上了。
其实大学毕业后他也试着去找过潘舟舟，可却一无所有。原先的别墅早就空空如也，成为了一栋冷冷清清的房子。即使过问路人，也一无所获。
很快，莫路之催他回去考研，去继续他的学业。
英国天文系工作对他来说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于是很快，他就担任了调查组的一员，去全世界考察。他走过了很多地方，也见到过了很多人。每个人的性格都是那么的独特，莫柏洲也开始社交。
莫路之给他安排了一堆相亲（其实这个不大需要，都被他一一回绝。因为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约定——他知道，有一个女孩还在等他。
莫柏洲拽住了她的袖子，眼神冰冷而坚定。“我不会走！但如果你走了，我就再也没有可留恋的了。”尾音越发低缓，仿佛从热烈的琴声中转变成了悠扬的小提琴。
潘舟舟这时还不忘调侃，“那么多女生喜欢你，爱着你。那么多选择供你挑，你也不至于栽在这颗烂白菜上。莫柏洲，你是真的傻啊。”她转过身去正面对着他，情绪逐渐失控。
莫柏洲仍像一个固执的小孩子，“既然是争相斗艳，那我就当回傻子选这颗烂白菜。”
潘舟舟的身体此时热得要命。平常的她不会这么焦躁不安，更不会当面和莫柏洲斗嘴，她也从来没听过莫柏洲能一口气说这么多。
这是一件前所未有的事件。
潘舟舟微微喘气，忍着难受艰难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我再问你一遍当初的问题，如果你真的在某一天看到我受委屈了，我被欺负了，你真的会维护我吗？”
她在后面加了‘真的’两个字，莫柏洲知道她不想听到当初那个敷衍的回答了，她要的是自己的真心实意。
“会。”一定会的，他在当初的答案从未变过，从未更改过。
莫柏洲像是早有准备似的把人抱住。他想起房间里那一千二百三十四颗为她折的纸星星，颜色不一，大小不同，却全都是寄于一人之身。
现在也依旧如此。
他为了一个人折下了一千多颗星星，却迟迟换不来她的真心。
那年盛夏本以为是一见钟情，其实是场不谋而合的久别重逢；本以为‘风花’是结尾的赠别，却未料到‘雪月’才是真正的开始；本以为先动心的是她，没曾想淡漠随着岁月逐渐增加，让一个人有了新的蜕变。
莫柏洲看着怀里昏迷的潘舟舟，心上结满了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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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人似乎在吵架。即便是神志不清，那种喧杂也会飘飘然地浮现。
“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没安过好心！”刘雅楠冲着苏苒大喊，一时间完全顾不得自己平日里温柔贤惠的形象了。
苏苒紧皱着眉头，“我们没安好心？她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我们可什么也没干。”紧接着她又指向莫柏洲，“不过他例外。”
刘雅楠：“…………”
前一天的表白，前一天的拒绝。后一天的愤怒，后一天的坑人。
纪玉一袭实验白褂，目光锐利，眼神对莫柏洲充满了挑衅，“被人甩了的滋味如何啊弟弟？”
一些英国佬会合后早就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帐篷里就只剩下了这四个人，外加一个昏迷的人。
莫柏洲目光暗淡，只是坐在潘舟舟身旁，并没有理会纪玉的挑衅。
苏苒对着纪玉上下打量了一下，语气越发阴阳怪气。“长得倒挺好看，就是嘴有点贱。”
纪玉的目光很快又回来了，“怎么？莫非你还要打我？”
两人就这么互相盯着对方，谁也不让步。
刘雅楠默默翻了个白眼，嘴里咽了口唾沫。她心想还是别瞎管这事儿了，转头又看向了昏睡的潘舟舟。
医生刚来过，还是胃的问题。每个医生过来都会说几句关于胃不好之类的话语和如何去保养以及开的配药。
一想起这些杂七杂八的，刘雅楠就扶额发愁。一边抱怨一边倒水，“她在天文观测工作室里都不怎么休息的，劝了好多次也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