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客栈（三）（1 / 2）
忙活了大半天，无功而返。
北国的冬天日照时间短，再加上阴云密布，此时天光渐收，夜幕早早垂下。
范增光看芝澜若有所思，一直没有说话，以为他在为刚才的失败而懊恼，胸有成竹的说道：
“蔡兄，早上跟姚充玩笑归玩笑，不过这个火神庙我确实早有耳闻，说那里是京城最最繁花热闹的去处，京城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喜欢去火神庙游玩消遣。没想到，姚充还有个同乡小妹住在那里，偏偏前夜跑去送冬衣，我们有必要去查访一下。
“火神庙，好，范兄，我们想到一起去了。正好晚间闲来无事，我们可去火神庙逛一逛，访一访不就知道了”
“好”
范增光见自己的意见得到了认可，颇为自得。一听芝澜的提议，顿时来了精神，当即两人就起身就去往火神庙。
两人对京城地况不熟，几番打听，走走停停，终于到了火神庙街。
黑色的天幕下，一片一片洁白的雪花又开始无声的飘落。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一路上行人寥寥，进入火神庙街却是灯火通明人声喧哗，好不热闹。糟糕的天气对火神庙没有丝毫影响。
街上店铺多，游玩的人更多，酒楼茶肆的小二招呼着过往过客，青楼的姑娘们个个花枝招展的迎来送往。。。。。
姚充籍贯是吉安，他的同乡应当也是吉安人。挨家店铺打听，认不认识一位吉安来的女子。走了半条街，也没打听出个一二三，店家听明白他们只是寻人，且不知道姓命住址，不肯多浪费口舌，态度十分冷淡。
偌大的火神庙，找一位不知姓名不知居住地的吉安籍女子，简直就是大海捞针。看来，此前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两人茫然的往前走，芝澜猛然心头一凛，前面人群涌动中，恍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看那身形举止，脸型眉眼，分明就是旧相识。。。。。。她下意识地紧跟几步，张开嘴要喊住那人，却又一转眼不见了，再继续四处搜寻，那里还有半点影子。
此时，猛然觉醒，顿时疼彻心扉---她已经不在了，已经替自己命赴黄泉，怎么可能在人世间再见到她。。。。。
范增光见芝澜忽然神情恍惚的往前疾走，又止步茫然四顾，神情凄然：“喂喂，蔡兄，你等等我，是有新的发现？”
芝澜失落的摇摇头：“没有，刚才以为遇到了故人，原来是眼花认错了人。”
看看旁边正好有一家怡红馆，挂着大红的灯笼，几位姑娘吃着零食倚在栏杆上说笑，一看就是青楼之地。
也是有病乱投医，范增光上前询问，是否认识一位吉安籍的女子。
几位姑娘听他这么问，吃吃的笑起来，一个红衣姑娘道：“找什么吉安呀吉祥呀的姑娘，看看我们几个那个不是花容月貌，公子想找个乐子就进来嘛，包教二位乐不思归”
两人交换一下眼神，走了大半条街了，腿都累酸了，进去歇息一下，顺便打听一下也是好的。心有灵犀，不谋而合。
怡红馆虽然不是地处最繁花热闹的地段，但里面布置的却是富丽堂皇，别有洞天。两人初次进入这种地方，难免有点局促。
鸨母摇摇曳曳的走过来，打量进来的两位年轻人，衣着体面但不奢华，举止文雅又有点拘谨，一看就是没经过风月场的小书生。
鸨母含笑坐在两人对面：“二位客官，一看就是大家贵公子，不同于那些俗人儿，不知道相中那位姑娘了？”
芝澜：“鸨母，我二人是来此寻人的”
鸨母依旧笑意盈盈：“公子寻的那个，看看老婆子我认得不”
芝澜：“是一位姑娘，吉安来的”
但是姓名年纪样貌一概不知。
鸨母皱了皱又黑又长的两道弯眉做思索状，又撇撇猩红的朱唇：“老婆子在这条街上住了几十年，谁家的姑娘小子都能记个大概，可是，光知道籍贯，可是不好找呢”
接着又道：“两位公子既然来了，就且在我这怡红馆听上一段小曲，休息片刻。我这里有位清倌人凤娘，人生得俊俏，曲也唱得好”
见两人有推辞要走的意思，接着笑道：“公子且安心在这里听曲，老婆子趁这个功夫去帮公子们打听附近有没有吉安来的姑娘，这条街没有比老婆子更熟悉得了”
说着又转向那几位姑娘：“碧云，快去请凤娘清倌人”
见鸨母这么说，两人又将信将疑的坐下。
片刻，一位美丽的姑娘手抱着琵琶袅袅婷婷走了过来。自报了家门，就轻拢慢捻，随着琵琶声唱了起来。
凤娘唱的是一首古曲《塞鸿秋》
“疏星淡月秋千院，愁云恨雨芙蓉面。伤情燕足留红线，恼人鸾影闲团扇。兽炉沉水烟，翠沼残花片，一行写入相似传”
又一首《昼夜乐》
“风送梅花过小桥，飘飘，飘飘地乱舞琼瑶。水面上流将去了，觑绝时落英无消耗，似那日水远山遥。怎不焦？今日明朝，今日明朝，又不见他来到。佳人佳人多薄命，今遭，难逃，难逃他粉悴烟憔，直恁般鱼沉雁杳。谁承望拆散了鸾凰交，空教人梦断魂劳。心痒难揉，心痒难揉，盼不得鸡儿叫”
。。。。。。
曲儿虽然唱的是男女私情，但词意清雅，凤娘音色清亮，歌声袅袅不绝于耳。芝澜范增光两人听得有些痴了。
唱了两个曲儿，又坐着品茶闲话。凤娘自称是松江府人，幼时家境贫寒，父母无力抚养，被卖到欢场学唱曲。长大一些，就随师父流落到京城谋生。师父技艺超群，师徒两人生活尚可。后来，师父不幸病故，剩下她孤身一人，身子骨又柔弱经不得风霜侵蚀，不能返回故里。只得在怡红馆栖身，靠卖艺唱曲为生。说到动容处，双眸泪光盈盈。
芝澜和范增光都是世家子弟，虽然宋家遭变故，但也是刚刚发生的。在此之前，家境富贵，极少知道人间疾苦。范增光更是如此。
当下两人心生悱恻，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芝澜：“凤娘，你在此居住，可知道附近可有位吉安来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