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赌对了（1 / 1）
一念及此，李承寤几乎已经下了决心，不过他还是觉得应该先征求一下处月的意见，最终的决定，还是应该由她自己来做。
“老冯，看来还是要辛苦你一趟，刚才我们聊的这些你都听清楚了吗？”
“清楚，这位老哥讲话的腔调虽然有些怪声怪气的，但听得出来是个有学问的，话里话外把利害关系都讲得很明白。”冯进宝知道今天应该是打不起来了，也就放松下来，收起了刀。
“那就好，那麻烦你一趟，快马前去追赶，找到处月把我们刚才的对话一五一十原封不动地向她转述，告诉她我的意见还是倾向于让谋落仙童来替她疗伤，请她做个决断。”
冯进宝答应道：“也好，那我带两匹马走，这样赶得快些，剩下两匹正好你俩一人一匹，你们二位就在后面缓缓跟着，如果处月答应，那我就和她一起脱离卫将军的队伍，在路中间等你们赶上来。”
他没有说如果处月不答应会怎么样，但这话也不好明说，如果她不答应，恐怕又是另一番博弈。
冯进宝返回山坡上牵下马来，分给李承寤两匹之后便欲出发，这时谋落仙童忽然又说道：“且慢，我还有一言。”
他转向李承寤道：“关于处月身体里的煞气，还有一种可能性我没说，但我觉得还是说出来请你们和处月一同考虑一下，先前说道处月被煞气侵蚀的可能，被黑白两种火焰焚烧的可能，被彻底转化为黑暗的可能，但还有一种可能，一种最理想的情况，就是她彻底把黑暗和光明融为一体，从而拥有最完整，也是最强大的力量。”
“哦？会有多强大？”李承寤问道。
“按照我对教义的理解，能同时控制光明和黑暗的力量，那就是成神了。我是不敢有此奢望的，处月毕竟是千载难逢的天才嘛，她说不定可以做到。”谋落仙童说道。
李承寤冷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只是向冯进宝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发了。
望着冯进宝的背影，李承寤轻轻吁了口气，事情的进展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本来以为会和谋落仙童有一场凶险的搏杀，没想到只是侃侃而谈了一番。
从结果上来看，似乎是李承寤成功地被谋落仙童说服了。但李承寤其实对谋落仙童的每一句话都抱以质疑的态度，即使如此，也还是被说服的话，那就说明事情也本该如此。
当然，作为实力相对偏弱的一方，李承寤对不必动手还是有几分庆幸的。
谋落仙童知道李承寤必定要拖延一番，好为冯进宝争取一些时间，也不说破，只是负手而立，环顾四周，说道：“这里风景倒是不错，李将军倒是很会选地方，你看那边还有间小屋，想必原本也是个不错的牧场，这时节本应是牛羊成群，可惜却是空荡荡如同死地。”
李承寤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哂道：“你的意思是想说我大唐穷兵黩武吗？我看你也算是个智者，也曾去波斯开拓眼界，怎么目光如此短浅？河中诸国夹在东西强权之间，不能结为一体，反而各自为政，各国都是首鼠两端，摇摆不定，虽说间于齐楚有时也是不得以而为之，但如此一来，他们的命运就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了，我大唐穷兵黩武？怎么？他大食来得，我大唐就来不得吗？”
谋落仙童一时语塞，虽然他没听明白什么是首鼠两端，也不懂间于齐楚是什么意思，但这话的意思他还是听明白了的，也知道在李承寤面前摆不了智者的架子，于是微微一笑，自嘲道：“我这山野村夫，自然不能和你天朝上国的青年才俊相提并论了，我知道你在讥讽我们葛逻禄人背信弃义，但我们葛逻禄人世代游牧，自然有我们自己的生存之道，你们汉家礼义廉耻的那一套，在我们看来，其中一些其实很可笑。”
李承寤有些意外地盯着谋落仙童看了几眼，说道：“没想到你还知道礼义廉耻，看来你还真是读过几本书的，不过我也不用和你争这个，前番我也说过，你们这次虽然坏了我西征大事，但好在安西军折损不大，勉强算是全身而退吧，无非就是空耗钱粮而已，还没到要和你们葛逻禄不死不休的地步，看在处月的份上，回去之后，要是有机会我甚至愿意为你们葛逻禄人说几句好话，这次你们算是占了大便宜，大食人对河中也是鞭长莫及，并波悉林自身难保，数年之内必定有败亡之祸，短期内大食人恐怕都无力东顾，算是便宜了你们葛逻禄人？”
“并波悉林？”谋落仙童皱了皱眉头，“你是说阿布穆斯林？你居然知道阿布穆斯林？他是呼罗珊军团的首领，如今正坐镇撒马尔罕，威名如日中天，威镇东西，怎么会败亡？”
李承寤冷笑：“你也说了他的威名如日中天，哼，功高震主而不知收敛，岂有不败亡之理？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些，我只能告诉你我知道的恐怕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倒是你，既然都能知道并波悉林的驻地，可见你们葛逻禄人这次背叛绝非临时起意，恐怕是蓄谋已久了吧？”
谋落仙童脸色有些难看，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如果你所言非虚，那么我们葛逻禄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若是仔细经营，最终控制整个河中地区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么看来，沓失力落勿这一把还真的是赌对了！”
“本来就是如此嘛，所以你们何必苦苦追着处月不放？她在你们那边有什么纠葛我也不问，但你们总不至于担心她到长安去告发，就连高仙芝上报的文书里，因为要粉饰，对你们葛逻禄的行径大概也只能轻描淡写。朝廷那边，极大可能不会对你们葛逻禄人加以追究，至少不会立刻追究，等过个几年，要是你们在河中站稳了脚跟，昭武九姓都要唯你们的马首是瞻，那么朝廷不仅不会翻旧账，弄不好还会送个公主过来和亲呢。”
这番话在谋落仙童听来满满都是嘲讽的意味，但其实李承寤并没有这个意思。
知道在口舌上占不到什么便宜，谋落仙童苦笑着摇摇头道：“不如我们缓缓前行，边走边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