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陆片·人格本质，烟火于空（1 / 2）
十旬成了钟鳞皖的新老师，在十旬专业的教学下，钟鳞皖进步飞快，按十旬的话说钟鳞皖极富画画的天资，这双手如果不用来画画，真是可惜了。短短两周，钟鳞皖将童生家的梨园画了出来，而且画的是四月梨花盛开的梨花海，像是飘游在童家的房子与童心湖之间，它分明是静止的，可看起来梨花像是正在飘落的雪一般。
后来，童生看到钟鳞皖画的梨花海，简直膛目结舌，她深知自己十年八年画不出这幅画。
童生：“皖皖，你就别回实验室了，你简直太适合画画了，你上辈子是个大画家吧。”
十旬：“我也说过类似的话，我呢，真的很羡慕皖皖，看她的画，我感觉自己没资格再做她的老师，反而想让她教教我。可是又想想，技巧可以学，但人脑子里的东西学不来，也就算了。”
虽然童生画不出钟鳞皖的那样的作品，但她的画也是有个人特点的。童生喜欢画雪，雪片、雪地、雪山、飘着的雪、海面的雪、夜晚的雪、烈日下的雪童生总能用白色颜料画出富于层次感的画。有的画远看就像一张纯白画布，但近看就会看到错落的细节，看到景象。还有的画远看能看到光影斑驳或流动着，而近看就是一张纯白的画布。童生能画出千般雪，但就是画不出满意的梨花海。她曾经多次尝试画梨花海，可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画面。
钟鳞皖画的梨花海，就是童生一直想画却始终画不成的梨花海。
钟鳞皖见童生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画，能看出来童生已经着迷了。
钟鳞皖：“大圣，这幅梨花海就送给你了。”
童生欢欣雀跃：“天呀，皖皖，我太开心了，啊啊啊啊啊太喜欢了，我要挂在卧室里。”
童生的卧室除了白色，几乎没有其他的颜色，而这幅梨花海有天空与童心湖的蓝，有童家三层楼、外梯与房顶的红、灰、米、褐，画上这些颜色成为童生卧室中难得的新颜色。
这时，戴溦气冲冲到来，说了阴睦和不少同学食物中毒的事，其中有八个学生病危，正在抢救。
令学生们中毒的是一种名叫宝石菜的食物，其营养丰富，味道鲜美，但种植难度高，需要在石头上培养生长，且生长周期缓慢。不法分子刘瞑与臧榨籽夫妇为了提高收益，在培养宝石菜的石头上涂抹加速其生长的药剂，宝石菜疯狂产出，钱财疯狂进兜。
药剂催长的宝石菜，若以学校盘碟算，食用一盘属正常食量，无明显不适，顶多犯困。但若超过一盘就会中毒，浑身乏力、头部腹部与喉咙剧痛、耳朵嗡嗡听不清、手脚发抖不受控、不停地叩齿、眼睛满布血丝。一些食量大的学生多食了些，所以中毒症状明显，好在及时送医。若是再晚一些时间，则命不保。
此刻，icu中：
有个女孩，名叫关朔，聪明且努力，最近，她在国际奥数比赛上取得了金牌。
有个男孩，名叫范不失，他病了半年，如今大病初愈，终于再见到同学们，欢喜不已。
有个男孩，名叫惠柊，明天是他爷爷惠引昨的六十大寿，他负责擀长寿面的面条。
有个女孩，名叫韶锦绵，她昨晚因挑食与妈妈尤心吵架，今天写了封长长的道歉信，打算给妈妈。
有个女孩，名叫野纵壸（kun，是非遗独竹漂传承人，每天都会在水上练习。
有个男孩，名叫江峭平，他的志愿是成为军人，可爱的他走路时经常踢着正步。
有个男孩，名叫桑缕，他今天踢球力使太大，将球踢到了远处的飞鸟雕塑上，隔网被撞出个窟窿，飞鸟被撞掉一边翅膀，他打算买新的赔换。
有个女孩，名叫山眸，他声音空灵，喜欢唱歌且唱得极其好听，她想成为歌者。
这些学生抢救过来后，并不能回到原初，他们的声音会变得沙哑，视觉、听觉、嗅觉皆减退，且无法治愈。智力与记忆力也会明显下降，已掌握的知识将渐渐忘记，新学的知识更是难记。所以，此人祸对他们带来的伤害不可逆，此生成憾。
钟鳞皖：“中毒的学生好可怜，那些人太坏了。”
童生：“就是，太坏了，把他们罚到倾家荡产。”
十旬：“只罚款怎么行，造成这一切的罪人就该判死刑。”
戴溦：“现在的死刑没有痛苦，也太便宜他们了，应该炮烙醢脯磔腰斩，车裂枭首，镬扑凌迟，用这些刑还差不多。不，顶极酷刑不是死亡，是让他们煎熬地活着，日夜受尽折磨，痛不欲生，求死不能。而且将行刑直播，让所有人都看到，以此为戒，看谁还敢再犯。”
戴溦，有时令人感到无比温暖，有时又令人不寒而栗，但无论何时，她都自有道理。
童生：“说得对，就该那样。”
戴溦：“令我更气的是，竟然有些人在吐槽甚是调侃，指责那些学生贪嘴，还说什么不吃不就行了，气死我了。还有人说，‘走，去学校吃爆虱菜’，他们以为自己很幽默风趣吗？我听了只觉得恶心。”
钟鳞皖：“太过分了，那是别人的灾难，竟然拿受害者的灾难来调侃，与恶人何异”
钟鳞皖气急想骂人，但她因从未骂过人，脑子里一时搜索不出词汇，所以舌头打架半天愣是没能从齿间蹦出一句脏话来。
戴溦：“个别人言语间，没有对恶人的愤怒，没有对受害者的同情，只有调侃，将别人的灾难当做笑谈，都是混蛋王八羔子。”
十旬：“真想送去几盘让他们吃，也吃进icu。”
戴溦：“最好没进icu，死在半路，那群蛆虫。”
新的一周，第二天，童眠与童涯出发回jdz，第四天，钟鳞皖回归到实验室，又一周的第四天，十旬被她妈妈牛仓度接走，童家回复往常。
大家都各有各的事做，很快，只剩童生、戴溦、杜续三个闲人。
这日，童生、戴溦、杜续坐在杜续家后院廊下，一人抱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吃完西瓜又吃了两根甘蔗。他们吃西瓜与甘蔗时，会比赛谁将西瓜子与甘蔗渣吐的远，所以，地上到处是他们吐的西瓜子与甘蔗渣。吃完后，他们回到杜续房间看世界地图，并兴致勃勃的聊着想去哪个国家吃喝玩乐。没多久，杜续就睡着了，再一会，童生也睡着了，戴溦站在世界地图边，指指这里，指指那里，嘴巴里不停说着她所指的国家有哪些好玩的好吃的，说着说着也睡着了。
杜续的奶奶祁苗午休起床后，习以为常地将孩子们玩乱的屋子重新归置，此刻，她正将院子里的甘蔗渣与西瓜子扫进垃圾桶。虽然家中有机器人，但这些事她依然喜欢自己做，如此就代表自己活着还有事可做。不然，每天过得实在无趣，她不像孩子们一样围着一面地图就可以畅谈，跳进小湖中就可以畅游，脚踏飞盘就可以飞向各处她只能做做家务，与老朋友们聊聊天，但很多时候都在聊过去。其它时间就是打打太极，练练八段锦，她的生活没有太多新事，也极少有心事。
祁苗收拾好一切，孩子们未醒，于是她就坐在摇椅上听相声。听着听着，她看到一只蓝色的鸡跑进院子，祁苗还从未见过这种动物，只觉得像鸡，所以误以为就是鸡。此鸡与寻常见的鸡不同，它的冠羽是白色且有尾羽。
此刻，童生在梦里买了一个棉花糖，她大大的张开嘴巴正想咬下一口，结果棉花糖突然飞走了，手上只剩细木杆。童是跑着追棉花糖，不停地跑、不停地跑，结果被自己的脚给绊倒，然后就醒了。
童生来到堂厅里，打算喝水，喝着喝着看到祁苗正在给一只鸡拍照。祁苗打算在镇广场发布鸡的照片，以助其寻找主人。
祁苗自言自语：“不知是谁家丢的，这是谁家的鸡呢？以前没见过呀，有可能是外镇的。”
童生：“哇哦，蓝色的欸，好漂亮好肥的鸡呀，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苗奶奶，咱们炖了吃吧。”
这时，戴溦刚踏出门，听到童生要吃鸡，然后就看到笼子里的蓝鹇。
戴溦：“天呀，这不是鸡，是蓝鹇，常识课学到动物章的时候，就讲过蓝鹇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大圣，你竟然要炖了吃，犯法的知不知道？”
祁苗：“啊？”
童生：“不是鸡？犯法呀，额呀呀，那不吃了。”
戴溦：“看来得给你好好补补课，动物章与植物章的常识课全都要补，可不能再忘。不然，万一以后你伤了受保护的动物或植物，你就完蛋了。”
童生：“那么严重呀？”
戴溦：“当然，你以后上课要认真听讲，努力记住，有些知识真的忘不得，要么关系你自己的生命，要么关系着其它生物的生命。”
童生：“知道了知道了，我明天开始就好好学，重新记。苗奶奶，你也要学，你是大人，怎么也忘了呢？”
戴溦：“苗奶奶和你不一样，她不是忘了，是从来都没学过，所以不知道，她们上学那会还没有常识课。”
童生：“我们好倒霉哦，多学了一门课程，如果我们也没有常识课就好了。”
戴溦：“话不能这么说，常识课的价值与作用不比其它课程低。一来让人过活得更明白，二来能规避诸多风险，三来可以节约能源，免去不必要的浪费。比如吧，常识课讲过吃药的法门，你记不记得学过喝酒不能吃头孢？以前呀，有很多人那样做过，不只伤害了身体，还要住院，会用到医疗药品以及耗材，还要医生护士的时间与精力，你看看，如果那些人知道酒与头孢的厉害，不那样做，不就节约了一些资源嘛。”
童生：“嗯，有道理。”
祁苗：“我虽然没学过，但我知道受保护的动植物不可以伤害，我知道有大熊猫、梅花鹿、金丝猴，噢，还有白鹤、老虎啥的。”
祁苗所知道的都是一些耳熟能详的动物，植物方面，她只知道冷杉，还是以前去贵州旅行时从导游那里得知的，当时导游讲的极其细致，所以大家都记的极清楚。
童生：“苗奶奶，你们没有常识课，可真好，不用学那么多东西，苗奶奶你是不知道，常识课要学的东西可多了，啥都有”
戴溦：“你也别抱怨了，学那些都是有用的。”
祁苗：“对了，溦溦呀，那这鸡，不对，叫啥来着，蓝？”
戴溦：“蓝鹇。”
祁苗：“噢，蓝鹇，那怎么处理它，我还想问问是谁家的给送回去呢。”
戴溦：“不用问了，苗奶奶，没有人家养的，要交给动物保护局，直接联系他们就行，我来打电话啊。”
戴溦正在联系动物保护局，这时，杜续也醒了，他看到蓝鹇后，大惊，以为自己在做梦。但很快，他明白这不是梦，一时间，他围着蓝鹇转了好几圈。
杜续：“蓝鹇啊，开眼了，以前只见过图片视频，这竟见到真的，奶奶，哪来的？”
祁苗：“它自己跑进院子的，我还以为是鸡呢。”
戴溦：“ok了，动物保护局的工作人员现在已经出发，一会就能到。”
杜续：“可惜皖皖不在，她要是能看到就好了。”
杜续说着就打开谷丘与钟鳞皖开视频，此时的钟鳞皖正在实验室内“沸锡秒兹仪”前调试数据，谷丘设置了勿扰模式，未能接听。
动物保护局的工作人员将蓝鹇安置在车上，并问了一些问题以及拍了一些杜家院中院外的照片与视频。之后，工作人员循着蓝鹇的脚印进行扫测，希望能找到此蓝鹇的来处，但蓝鹇的脚印止于距离杜家二百米外的沈家桃园。
戴溦与童生离开杜家后，童生打算去戴溦家玩一会再回家，踏进厅堂，童生看到邱皒正在挑米。
原来，当时因为米快过期大优惠，买一送一，邱皒一口气买了三袋，得了六袋。但因为家中只有两个人，吃得慢，很久才能吃完一袋。又因储藏不当，现在米生了虫，邱皒看着那么多米，不舍得全都丢掉，这才一颗一颗将完好的米挑出来。
邱皒：“你还知道回来！”
戴溦：“奶奶，我也来挑吧。”戴溦坐下挑米，邱皒站起去了厨房。
童生：“这也太多了，得挑到啥时候，直接扔掉买新的不就行了。”
戴溦：“大圣，你回家吧，我没时间陪你玩了。”
童生：“溦溦，我这才知道米竟然会生虫子！你说，这虫子算不算米的孩子呀，虫子长着长着会长成米吗？”
戴溦被逗笑：“哈哈哈哈，不会，你这脑袋瓜子可真绝，哈哈哈哈哈哈，米的来处是稻子，跟虫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童生：“也许稻子里面一开始就是虫子呢，后来虫子长大了，就成了米。”
戴溦：“亏你姥爷家以前是开米铺的，你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
童生：“常识？这是常识吗？常识课好像没有米是怎么长成的这一节。”
戴溦边挑米边说：“合着常识课上没有的，就不算常识了？”
童生：“难道不是吗？不然，它为什么叫常识课。”
戴溦：“你这脑子呀，是装了多少歪理。”
童生：“啊呀，看到米，突然想吃米糕了，啊啊啊啊，我要回家吃米糕。”
童生说着就打开谷丘让贝壳做米糕。
贝壳问：“做什么口味的米糕。”
童生：“桂花的。”
贝壳：“桂花糕，嘿嘿，要不要写名字？”
229年，有一首歌叫《桂花偶缘》，作词人是焦唐。
228年，焦唐与男朋友常思过在苏州耦园的桂花树旁初遇，恋爱一周年时，焦唐为常思过写了这首歌作为纪念。其中有句歌词是：桂花开了，爱情来了，我们终于遇见彼此了。
后来，很多人便在桂花开的时候表白。表白方式也与桂花有关，就是亲手为喜欢的人做桂花糕或者订做桂花糕，在桂花糕上用桂花糖汁或者用其他方式写下被表白人的名字或者拼音的首字母，就代表告白。也就是说，当收到写了自己名字的桂花糕时，就说明送此桂花糕的人在告白，心意瞬解。
童生：“我又不是拿去表白，自己吃的，你快点给我做，那么多废话干嘛。”
贝壳：“哦，那就是不用写名字，哼，凶什么凶。”
贝壳之所以问清，是因为五月的时候，有一次童生在钟鳞皖家吃了咸辣口味的蒸槐花，觉得很好吃。第二日，童生又想吃蒸槐花，于是让贝壳做，贝壳按以往的经验给童生做了酸甜口味的蒸槐花，结果童生说她要吃的是咸辣口味，还生气地说贝壳笨、死脑筋、不知道换花样换口味，最后，非要让贝壳重新做。
童生走后不久，戴溦起身去厕所。
这时，院里进来两个男子，戴溦隐约听到他们与邱皒的对话，大致是：那两个男子说给邱皒一些钱，让他们与戴溦在房间里待一会
戴溦认定邱皒绝对会答应，手紧握住脖子上的钥匙，心想着得赶紧逃走，可是如果从厕所出来会被发现，正心急着决定报警，便听到外面邱皒的吼骂声。
戴溦定心细听，才知道邱皒严词拒绝，用很愤怒的语气骂着那两个男子。
厕所中的戴溦没看到的是，邱皒举起铁锨赶那两个男子，他们仓皇出门去，迅速开车逃离。
过了一会，世界安静，戴溦从厕所出来，回到米袋旁，继续挑米，挑了很久很久。
这会，童生正美滋滋地吃着桂花米糕，边吃边看动画片，不一会就吃完了。
238年的最后一天，童一来到成矣在重庆的住处。
239年元旦，是成矣18岁生日，童一专程来此陪他过生日。
成矣，年岁在长，但身高依然未能突破一米二。
已过晚上十一点，成矣从实验室出发回学校旁自己租的房子里。刚换好鞋子，就听到厨房咣当一声，紧接着是玻璃碗落在地面碎掉的声音。成矣进去一看，童一正准备下长寿面，垃圾桶里是童一刚刚倒掉的味道过于暗黑的长寿面，此刻正微微冒着热气，而地上散落着玻璃碎片。
成矣惊喜：“什么时候来的？”
童一：“大约两个小时前吧，你去客厅等着，面很快就好。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有人看着影响发挥。”
成矣将碎玻璃扫干净倒向垃圾桶，便回客厅看起书来。
快到凌晨时，成矣吃到了长寿面，刚吃了几口，凌晨的钟声响起。一时间漫天都是电子烟花，烟花绽放在巨大的落地窗上，整个房间都被彩色的光点亮。
燃放电子烟花的人可选择“普天”或“自赏”，设置自赏的话只有自己以及选定可见的人能看到，设置普天的话，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如果其他人设置了屏蔽烟花，就看不到也听不到。有的人会提前设置屏蔽，避免突然的打扰，也可设置通知，当所处地理位置附近有人放烟花时，系统就会询问是否观看烟花。
成矣：“发明电子烟花的人，造出画面就好，为什么还要连带着将声音也造出来，太吵。”
童一：“有声音才是烟花嘛，不然只是画面，就失了气氛。你看看，多美。”
成矣：“是啊，真的很美。”
童一：“你说，等有一天地球病愈了，那时候我们会不会见到真的烟花，我还挺想看看真正的烟花长什么样。”
成矣：“我看过以前的视频，烟花绽放的样子与此刻的电子烟花几乎无异，它们的区别在于点燃的方式，一个火令，一个口令。”
童一：“即便如此，还是希望快点看到真的烟花。”
成矣：“快点看到？你想看到真正烟花的原因，重点在于想看健康的地球吧。”
童一微微昂起头，得意的看着成矣，说：“知我者，成矣也。”
成矣：“按这个说法，我也想看真正的烟花，绚丽的花儿在漫天星空中绽放，有烟花，有繁星，一定很有意思。”
童一：“虽然真实的烟花与电子烟花看似一样，但真实的那种美，不止绽放在眼睛里，还绽放进心里，它的美，是电子烟花的千倍万倍。”
成矣开始思考：“烟花真的烟花是粉末的结合，电子烟花是程序代码的结合”
童一：“它们原本都在各自的箱体内，一旦点燃，就会冲向天际，像一个个困在躯壳里的灵魂终于冲出牢笼，粉末或代码，在空中盛开，形色各异。”
成矣：“突然觉得也有点像人，其实每个人都有多重人格，日常所见就好比是烟花的箱体，一个躯壳。很少有人被点燃而绽放，以致所见普遍都是箱体的样子，也就是肉眼可见人的躯壳。如果灵魂没有冲出壳外，就永远不会看到绽放的多重人格。”
童一：“哎，如果一个人只有一种人格，也就是说，外壳即内在。点燃后，天空也许没有烟花，也许只有一朵烟花。”
成矣：“如果分裂出越多的人格，人格就越完整，越美妙，越绚烂，越接近无我。在本我自我超我之外，还有无我，无我则尽我。有的人只是封闭的箱体，一个个相似的框架。但是，有的人是一朵烟花，有的人是漫天烟花。
童一：“也可以这么说，所表现出的占比最多的状态为人格箱体，这个箱体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会随着人格天平所倾向的状态而渐变。就好比，一个人昨天是乐观，今天变得悲观。一个人一直是懦弱胆小，现在却敢对抗老虎。一个人昨天还在吃斋念佛，今天持刀屠戮。一个人小气善妒锱铢必较，后来却变得潇洒豁达大气非常。”
成矣：“这个天平不是左右两端，而是个圆，就像钟表，有很多时针不，准确说是人格指针。昨天吃斋念佛，今天持刀屠戮，明天又变成吃斋念佛状态。”
童一：“再或者，在这个人眼中他是冷漠的自私的，但在另一个人眼中他是热情的无私的。在这个人眼中他是懒惰拙慢的，在另一个人眼中他是爱劳动爱运动爽快利落的。”
成矣：“就像某个人给大多数人的印象是狂妄自大、嚣张跋扈、阴险毒辣，但并非所有人都是这个印象。因看到的感受到的不同，所以理解的人格便不同，而这些都属于那个人。”
童一：“人，本都是被禁锢在现有框架的思想箱子里，一旦思想脱缰，就会牵动每个微小量变，拆分重组，组成新的人格，冲破箱子，成为烟花绽放。”
成矣：“不能说是完全拆分重组，也不全然是新的人格，而是人的体内本就有很多人格的种子，将种子激活的力量就是每个微小量变，它们自行集结，形成不同的钥匙，每个钥匙冲向自己的锁，也就是冲向种子，种子被激活，开了锁，因此盛开成烟花。”
童一：“未被点燃的烟花箱体是满也是空，绽放后的箱体是空也是满。”
成矣激动：“就像两个杯子，装满水的可以是空，空杯子也可以是满。满水为空，空杯为满，无我则尽我，尽我则无我。人格的本质在于分裂！人格的本质在于分裂！！！答案是分裂。”
童一欣喜：“对！对！是的，是分裂！”
童一迅速打开“无网”，循着网脉，终于找到了去年夏天至今未能打开的锁，输入：分裂。
锁，果然被打开。
一阵思想风暴，两个人精疲力尽，像是一口气跑完十万八千里，累到瘫坐在地。望着开锁后呈现的一张看不懂的图，他们毫不着急，并不想现在就去动脑破解，而是将所有思路停住。他们相视而笑，久不停息，好像终于打赢了这场艰难的持久战。
童一：“太棒了，成矣，幸而你想到这一层，一年，已经一年多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成矣：“有生之年，帮大天才大神童打开一个无网锁，也算是荣耀了。”
童一：“与有荣焉。”
思绪已经停止，大脑正在休息，跳动的手指用程序代码绣成的烟花依旧盛开着，消失着，又盛开着重重叠叠，在夜这面幕布上，渐次一瞬生亡。
成矣，爱独处。童一，爱热闹，也爱独处。童一是成矣唯一挚友，而成矣只是童一诸多好友之一。不过，成矣是最懂童一的，而童一也它最懂成矣的。
童一，虽有一个聪智大脑，但他做着这个时代人们眼中最无用的事，就是学习各种语言以及细探历史，至少在这个时代沉于语言与历史是件浪费时间的事。毕竟，全世界的精英人才几乎都在致力于地球与人类的未来，而童一，执着于过去，他的日常除了历史与语言，就是将时间沉浸书中，实在对其它事物无法产生兴趣。很多人说可惜，可惜了一个好脑子，本可用这天分去做一些更有价值的事，却终日执着于无用事。童一，有深心但做着无用事。
成矣所在的实验室，正做着一件对人类生存极其有价值的伟大之事，就是研究种植新型民生食粮。近年，他们努力研植能够在极端恶劣气候环境下生长的稻谷，以适应地球现在的状态以及将来可能发生的其它状况。成矣参与其中，起初并不是因为这件事伟大的本质，也不是为了黎民，而是基于私心，他只想种出自己心中的新型稻谷。成矣，无伟心但做着伟事。但后来，他的心有所转变。
成矣向童一说起前段时间随老师到世界各地考察土质时亲眼看到的一些场景，当他说到一些国家的人死于饥饿时，突然哽咽，他说那时候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工作有多重要。恻隐使然，忧人之忧而生挂碍，从那时起，成矣全心投入工作不再只因私心，而是多了份忧挂之心。成矣，用伟心做着伟事。
成矣：“我们多幸运，能够活在温饱里。”
童一：“这幸运，是人造的，并非天降。刚刚你说的那几个国家，如果他们向往和平而非为了利益乱生战火、如果他们勤于植树呵护草木而非滥砍滥伐、如果他们有序开发资源而非一鼓作气将大地掏空、如果他们不向湖海丢垃圾废物更或毒物、如果他们善待动物，特别是濒危物种，生态就不会加速紊乱”
成矣：“我知道，早就知道，无奈什么都改变不了。”
童一：“想起须个话剧的台词，先知的痛苦在于，同时看到今日的繁荣与明日的废墟，他撕破喉咙呐喊，但无人听到他的声音。”
成矣：“下一句是，先知的绝望在于，有人听到他的声音，渐渐地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但无人驻足。”
童一：“最后一句，所有人终于不得不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一个幼童坐在废墟里哭泣，无人有力气走过去将幼童抱起远离这片昨日无形狱”
成矣：“今日行刑台。”
童一与成矣所说的话剧，名叫《一棵种子的窒息》。（注：是棵不是颗，非误写
234年冬，童一看了《一棵种子的窒息》初演bj场。
236年春，成矣看了《一棵种子的窒息》巡演苏州场。
第二天清晨，童一醒来，看到成矣正自己与自己下象棋，只见成矣左手拇指托在下巴的左边，食指轻敲着下巴的右边。童一知道成矣在思考，就这样，成矣思考了好一会。
童一：“这算不算棋逢对手。”
成矣笑道：“已经被自己打得手足无措。”
童一：“自己打自己，不得措心积（虑。”
他们有时候会这么玩成语接龙，只说成语的前面几个字，不说最后一个字。
成矣：“那我刚才走的一步，是虑无不（周呢，还是虑不及（远呢。”
成矣说了两个成语，且前字都是虑字，童一意会，于是，“双成语战局”开始。
童一：“你是昼慨宵（悲，继续远溯博（索吧，让棋局久一会。”
成矣：“唉，北辕适（楚，所到之（处，皆是死路。”
童一看了看整盘棋，思考了不足一分钟，走了一步，吃了马：“出豕败（御，出奇制（胜。”
成矣：“你以为我没想到吗？鱼游釜（中，胜之不（武。”
成矣讲完见童一看着他，并得意地挑了一下眉，很快意识到“胜之不武”不是成语，于是立刻改口：“生桑之（梦。”
童一：“中庸之（道，总比中留不报好，也不尽是孟浪从（事，你继续，看我怎么让你蒙然坐雾。”
成矣：“倒屣相（迎，失鹿共（逐。”说完成矣拿起兵走了一步。
童一早就算到，不假思索走了一步炮：“营营逐（逐。”
童一的“营营逐逐”将成矣的“倒屣相迎”与“失鹿共逐”末字合到了一起，从此刻开始，“双成语战局”也就变成了“单成语战局”。
成矣思考了一会，拿起兵又放下，最后拿起車：“看来只能逐本舍（末了。”
童一气定神闲，走了一步卒：“莫予毒（也，我的莫逆（交。”
成矣与童一下棋，极少能赢，当然，成语也是。
他们的成语游戏还有一个有趣规则，“接语双应”，就是所接的成语，要应对两个字。当一个人将成语故意少说一个字且此字非末字，另一个人接下来所接的成语就要既有前成语的末字，也要有少说的那个字。
而这里，童一所说本意其实是三字成语莫逆交，但成矣当成了四字成语莫逆之交，以为童一又在玩接语双应。
以成矣的理解来看，全字是“莫逆之交”，末字为“交”，故意少说的字为“之”，所以，成矣要说的成语必须有“交”与“之”，可同音，末字“交”依然放首位，“之”字位置第二第三第四皆可。
几乎每次遇到“接语双应”，成矣都要败，但这次，他接上了。未趁同音格，巧移同字应。
成矣答：“交臂失之。”
童一：“哈哈哈哈哈，我说的是三字莫逆交，非四字，你大可不必接语双应。”
成矣恍悟，原来童一说的是三字成语，是自己思维固式，想多了。
成矣：“那我的交臂失之就算接交字吧。”
童一：“接着玩，知以藏（往。”
成矣：“望尘莫（及。”
童一：“极天罔（地。”
成矣：“地网天（罗。”
童一：“落纸如（飞。”
成矣：“非池中（物。”
童一：“舞文弄（墨。”
成矣想到童一已经说过莫逆交，于是说：“莫逆之（交。”
童一：“焦金流（石。”
成矣：“失口乱（言。”
童一：“烟熏火（燎。”
成矣：“料峭春（寒。”
童一：“寒蝉凄（切。”
成矣：“窃位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