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两面（2 / 2）

疫鬼也笑了，笑中满是凶狠，灯笼被风吹动，红光映着它的右半边脸，说不出的妖诡。它知道，不杀掉他它是跑不了的，现在是该下定决心了，有舍才有得。

朱晦横刀于身前，双眼凌厉。他知道，这只恶鬼藏着的底牌要被翻开了，前面不过是些开胃菜，接下来的才是正餐。疫鬼不同于以肉身称道的鬼猿，阴诡手段奇多，得提起万分的警惕才行。

疫鬼手上的灯笼突的暗下，星月之光与熊熊燃烧的黑炎让朱晦勉强能看到它。但其实说实话，有没有这点光亮都无所谓，因为疫鬼身上特有的气机已早早被朱晦锁定。不管它是要跑还是要打，朱晦都能从容应对。

一秒，两秒，时间悄然过去。人与鬼互相对峙，朱晦一点也不心急，耗着最好，心虚的只能是对面。毕竟他的便宜盟友已经解决掉了鬼猿，疫鬼心底下肯定担心着他的外援前来，等它先出手，自己再后发制人。

事实的确如朱晦所想，疫鬼现在满心焦急，抽动扭曲的左手展现着它的内心。所幸在黑暗遮掩下，朱晦只能看清他的模糊轮廓，无法看到这只左手，所以他心中的猜想也只能是猜想。

疫鬼白脸皱起，把灯笼藏在身后，一步一步向后走去，隐入黑暗中。朱晦则跟着疫鬼向前，疫鬼走多少步，他就走多少步，步伐一致，不多不少。

疫鬼停下时，朱晦也停下了脚步，他饶有趣味地看着它在两难之中游离。原来他们之间是多长距离，现在依然是多长。

“再不出手，你必死无疑。”朱晦笃定说道。

疫鬼听到这话，笑容变得和蔼，喉咙中发出声音，模糊音节串联成话，“你……太……骄傲了。”

红色的蜂窝纸灯笼不知何时出现在朱晦身后，现身后轰然爆开，七彩斑斓的雾气遮蔽视野，将他覆盖。黑炎被压制，只有零星火苗，身上的甲胄发出火炒大油的滋滋声。

收刀入鞘，刚要踏出雾气时。青黑色的利爪闪过，朱晦头往后偏，躲过这击，爪风拂过面甲，带起细微响声。

朱晦抬起右手，抓住利爪，顺势朝爪过方向带去，疫鬼一个趔趄，朱晦左脚用力跺向它的右腿，来势凶猛，只要击中，便能废掉这只腿。

可这疫鬼炸掉灯笼后，不知为何，身体素质提升了一大截。右腿扫地躲过这一跺，撞到朱晦右脚，再一抬腿，朝着朱晦的下阴处提去。

见这鬼物心思歹毒，朱晦眼中怒气升腾，身上黑炎涨起。他左腿屈膝弯折，跪压撩阴腿。朱晦整个身子往下，抓住利爪的手不松，连带着疫鬼向下，而左手探出如电，擒住疫鬼脖子，头后仰微微蓄力砸到疫鬼额头。

“咚！”沉闷的撞击声透过皮肤在疫鬼的脑中乱窜。虽神志不清，仍挥舞左爪，朝着朱晦脖颈抓去。

利爪割裂甲胄，幸好朱晦微微侧开，让那泛着绿光的尖爪没有触碰到肌肤，不然朱晦也要尝尝它的猛毒。

只是躲过这一爪，却还有飘浮着的毒雾要防备。心念一动，周身黑炎汇集在这甲胄撕裂处，不断与涌来的毒雾相抗。

朱晦猛然起身，撞倒疫鬼，飞起一脚，把它踢离毒雾。再箭步前冲，眨眼间已至疫鬼身前。

长刀刚出鞘，却听疫鬼口中吐出奇怪语言，急促，又如杜鹃啼血般凄厉。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朱晦听不懂它在讲些什么，只是尖刃朝下，往疫鬼胸口扎去。

心中警兆大响，好似背后生眼，朱晦拧腰旋身一斩，粗如蟒蛇的斑斓长线被一刀劈开。

“呼——”长出一口气，朱晦侧着身子，对着毒雾与疫鬼，慢慢往后退。

疫鬼爬起身来，灯笼炸开之后他相貌大变，白皮成青黑，四肢布满鳞片，身体更为干瘪瘦削，气息变得更为阴森诡谲。

不远处的斑斓毒雾不断变幻着形体，虽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见那是蝎、蛇、蜈蚣等一团毒物的样貌。狰狞、恐怖。

而朱晦呢，他的甲胄经毒雾销蚀，变得稀烂，不成样子，勉强护住身体而已。但他的气势仍是那般张扬桀骜，肆意不羁。

他本以为两年的深居简出已经消弭了一些杀性。没成想，再度行于生死间时，心里是压不住的兴奋爽快，胸中是止不住的凶戾煞气。

脸上一张笑容勾勒，凶神恶煞，长刀拄地，他伸出手，指尖抬起落下。如野兽低声咆哮的言语吐出：“来啊！”

“朱晦，两面佛蛟，朱氏子孙，为洪武之后。喜杀伐，进中理四日戮十七凶人，得恶猪之名。

尝仿周处入海斩蛟，暴厉恣睢，周环皆呈断肢肉糜。劫舟去之，浪中夜叉不敢近。时人闻其事，旬后而有蛟之号。又因其掷金扶幼，刀平不平，街巷讥称为佛。

打潮门李龙头闻其事，言：‘此子两面截然，佛蛟一身，有趣至极。’后，临海人以佛蛟代之。”

——《赵秀林仿古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