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以死明志”(2 / 2)
“开什么玩笑!”听了半晌的户部左侍郎急的眼睛都红了,“相公大人,您别说气话啊,打可以,震慑即可,长久大战咱们耗不起啊!”
“相公,万万不可啊!”鸿胪寺卿也忍不住,“灭戎岂是轻而易举?北戎疆土辽阔,且不提大片草场荒原,那诸多极端气候,防不胜防的暗河泽源,连袁世子当年都险些没能从腹地走出来,一年怎么可能打得下?!”
兵部尚书低声咕哝,“十万漠北军折损半数打了三年才与戎贼换来议和,征西军、镇南军也皆镇守一方国门,何以轻易调动?一年打完,说得挺容易……”
杨霖凉凉瞥他们一眼,“殿下主政还是你们主政?”
三人顿时一噎。
然户部左侍郎仍硬着头皮出列,“陛下三思!北境府去岁才方从天灾瘟疫中真正缓过气,这两年凭着陛下恩恤免赋才得以喘息,撑不住开战了!且前年淮河大水,沿岸无数黎民百姓年初才重建家园,曲宁至今还有流民出没,秦岭一带去年上缴的赋税不足往年六成!我朝去岁虽风调雨顺,可国库远不如三年前丰盈,加之四方朝会耗费巨大,又添公主和亲……臣虽乃一介文人,却也经手过无数前线粮草供应,照楚王殿下一年打下北戎的打法,户部……供不起!届时为求胜,国内上下必会征兵提赋,长此以往,苦的是百姓啊!”
年纪一把的老臣子说到最后都哽咽了,就差以死明志,不知的还以为蒙受了多大的冤屈。可正是左侍郎这副模样,令在场不少朝臣动容,一个个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莽撞了……这听着感觉打不动啊……
但很快有人便反应过来,不是打不动,是不能打太久!
而不能打太久,意味着必须速战速决,如此一来,谁是主将便尤为重要,至少……楚王不行!
楚王殿下生于盛京长于盛京,从未领过兵,上次去漠北还是为了赈灾,连前线都没上过……也许真的会打仗,但水平如何?比得上身经百战的将领们吗?比得上镇守漠北的护国将军靖阳吗?
等等,不对啊,既然明知靖阳将军在漠北军,楚王殿下这自请出征是搞什么?换帅?取而代之?要兵权?
季珏也回过了味,他怒而瞪向淡定自若的杨霖,忍了又忍才压下冲天怒意,“父皇,儿臣本意也是震慑,被杨相公带偏了才……那照杨相公方才所言,可是不愿打?要忍下这口气吗?”
他忽然将矛头转回杨霖,后者还没搭话,同在殿内的杨绪冉却忍不了了,用谁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囔,“……耳朵有毛病?不是说了没意见?”
话一出,周遭顿时一阵压抑的喷笑声。杨霖不动声色地警告了他一眼,绪冉摸着鼻尖装模作样。
季珏当然也听见了,脸色顿时铁青,刚要发作,一道没睡醒似的懒洋洋声音慢条斯理地响起,“出征就算了吧?七哥没带过兵,也没同戎贼交过手,战场上刀剑无眼,出了事谁负责?”
众人顿时望向说话之人,正是装死了一清早的临安郡王季景西。
讨论的是北境之乱,自然无数人等着他这个“北境王”开口,可偏偏此人一来就跟没睡饱似的不停打瞌睡,后来更是直接靠着康王睡着了。后者悄悄捣了他好几下没把人叫醒,既气恼,又不舍得放过这个让众臣觉得他们兄弟“关系好”的机会,没办法只能任人靠着,为此错过了好几回出言之机,眼睁睁看着季珏出风头。
如今季景西终于醒了,康王大松一口气,当即接话,“是啊,刀剑无眼,七弟莫要冲动行事。你若是带过兵也便算了,既无经验,哥哥怎能眼看你上战场受那危险?六哥知道你急着为三姐报仇,但方才左侍郎也说了,打可以,量力而为,不能因小失大。七弟,不可太过贪功冒进啊。”
这俩一唱一和,就差明说季珏急功近利了,后者气得简直想杀人,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本王没有!”
“你们俩是不是误会老七了?”瑞王季琤开口,“老七从头到尾只想为三公主出一口气而已,只是他不懂战事才多说多错。有点常识的都知道一年打不下北戎,莫说是粮草不丰、兵力不足,便是万事俱备,这东风也得至少吹个三五年。耿尚书,本王说的可对?”
兵部耿尚书愣愣点头,“……王爷所言不差。”
季珏:“……”
他算是明白了,三公主季君仪之死,这几个人是铁了心的不想让自己挽回丁点,莫说是出征,连震慑北戎都不想让他沾一点功绩。他这几个兄弟与他立场不一便罢,杨霖却是明晃晃地在堵自己的路!
为何如此,想想杨缱那句“有仇”,一切便都明白了。
北境之乱可比宰辅之争好解决得多,这么一场朝议下来便拍板了——打!而且要狠狠打!不仅要震慑戎贼,更要让他们知道大魏的尊严不容践踏。朝会之上,圣旨当场颁下,宣平侯冯琛即日起点兵五万开拔漠北,以驻守北境的靖阳公主季君瑶为主帅,中郎将马山为监军御史,务必拒戎贼于国境之外,扬我大魏国威。
冯琛,康王岳父,马山,瑞王表亲,主帅靖阳,季景西党,竟真的没让季珏捞到一丝功劳。
季珏一回府便砸了书房里那方上好的砚台,“该死!都该死!”
“王爷息怒。”随后跟进来的陈泽无奈劝说
季珏哪能息怒,“杨霖那老匹夫……他是故意的!他在报复本王!”
陈泽对此只能苦笑。如果不是你暗示尹精在前,人家也不会报复在后……种因得果,报应循环罢了,允你拖人家闺女下水,不允人搅黄你政绩?他早该知道,尹精那一步棋迟早走坏,要么你就一棒子把人打死,再难翻身,谁让你打了一半自己跑去表忠心了……
“王爷,”陈泽叹,“事已至此,您还对杨家留有任何期待吗?您的王妃是贺尚书之女,不会是杨缱了!王爷,死心吧。”
季珏猛地回头,一双眸子通红充血,“死心?你让本王如何死心?凭什么本王就要看她嫁给季景西?凭什么季景西什么都不做便能得弘农杨氏的支持?得大舅舅的支持?我才是皇子!他算什么!”
陈泽动动唇,还欲再劝,季珏却忽然吩咐门外人,“让尹精立即来见本王!”
“王爷?”陈泽大惊,“您唤尹精做甚?”
回答他的,是季珏阴沉沉的目光。
陈泽心中不详的预感陡然大增,他想留下听一听季珏打算让尹精做什么,可对方却一反常态地让他回避。陈泽无奈,只得假意回府,实则躲在楚王府附近暗中等待。他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终于等到尹精从楚王府里出来,起初看起来失魂落魄,可很快便振作起来,眼底重燃斗志,似是无比自豪般昂首阔步而去。
陈泽回到自家府邸,思来想去总无法安心,恍惚间瞧见三婶母带着丫头在他院外徘徊,便上前询问何事。三婶母吞吞吐吐半晌才说明来意,原是想问问女儿在楚王府过得好不好,知道他为楚王做事,这才来询问一二。
陈泽宽慰了对方一番,待目送她离去时忽然想到了远在平城为官的三弟陈宽。
他驻足半晌,转身朝府外走去,“备车,去信国公府。”
面对突然造访的陈家少主,杨绪尘与杨缱兄妹俩皆是一头雾水,然当他说明来意后,兄妹俩看陈泽的眼神更是古怪。
“霈之哥哥,你,可是遇着难处了?”杨缱斟酌着字眼。
杨绪尘也跟着点头,“霈之,有何难事尽管开口,倒不必如此迂回。你我同窗,尚不至这般功利。”
陈泽哭笑不得,只得将话再说一遍,“我没遇到难处,也不图什么利益交换,就是想提醒你们近来小心些尹精,真的。”
兄妹俩对视一眼,杨绪尘道,“河间尹精,没记错的话似乎也在为季珏做事?”
“是。”陈泽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虽同择一主,但……缱妹妹当初二话不说为我三弟陈宽求平城县令一职,此恩我始终铭记于心,如今既知她有难,如何能袖手旁观?”
“可尹精已经参我一本了。”杨缱道。
“这一次不同。”陈泽苦笑,“今日朝会,令尊在大庭广众之下折了殿下的脸面,令他无功而返,事后殿下大怒。”
这一句便足以令杨家兄妹俩明白了他的意思。杨绪尘若有所思地点着几案,思忖道,“能否说得细些?”
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陈泽既已选择了来给两人报信,自然不会遮遮掩掩,这便将今日所见刨开无关细节描述了一番。末了,他道,“尹精此人太过偏执,以至盲目,过于理想化,我觉得他脑子有病。殿下盛怒之下会吩咐他做什么,我无从得知,但思来想去都觉得,若不提醒你们一声,良心难安……呵,我这也算是叛主了吧。”
陈泽说到最后,自嘲之味甚浓,兄妹俩看在眼里,不约而同地起身向眼前人郑重道谢。
“嗨哟,你们这是做什么。”陈泽连忙回礼,“总之,该提醒的我提醒了,你们要做什么应对,最好也早些做。更多的,恕我也无能为力了。”
两人将他送出府,分别时,杨缱看他的目光尤为复杂,“霈之哥哥,你本不用这么做。”
陈泽沉默一瞬,挤出笑来,“到底是我当初先不讲理地有求于你……就当我也想求个圆满吧。”
能让他哪怕冒险也要来警告一声,可见陈家少主对此有多不安,杨绪尘与杨缱自然也跟着慎之又慎。只是两人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尹精还能做些什么来威胁杨缱或是杨家,无奈之下,他们决定主动出击。
当夜,暗三与谢影双密探尹精住所,之后,带回了一个令他们无比震惊的消息。
尹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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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难了,一笔两苏那章到底有什么可pb的,简直生气到没脾气,就写了个季珏要去碰杨缱肩膀,杨缱嫌弃他所以往后退。就被屏了。
什么破吉儿审核标准……
没力气检查错字了,大家宽容我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