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 苏襄身死(2 / 2)
蠢货!
杨缱气得不轻,“宣平侯冯琛身为此次凤栖山布防右副统领,非景西军令不得妄动,冯侧妃此举简直,简直……”
“王妃!”白桃赶紧上前为她平复,“您还伤着呢,万不可动怒。”
杨缱好歹压住了怒,沉声问,“然后呢?”
白露答:“据奴婢所知,宣平侯只与冯侧妃密谈了不足一盏茶便将人送出了军帐,直至目前,冯侧妃那边还算安生。”顿了顿,她冷笑,“侧妃还有心思喝茶呢,方才还让人取了一罐方山露芽,想来胸有成竹。”
“……”
“待父王回营,此事我会如实禀明。”
杨缱冷静下来,不得不反思自己还是不够强硬。此事放在信国公府,以他大哥治家之严,别说冯侧妃,整个大营但凡戒严,那便是连只苍蝇都休想出去。
怪只怪她平日对燕亲王府俗务没兴趣,只守着秋水苑的一亩三分地,半是避嫌地给冯侧妃留了脸面,反倒未能在府中树立起权威来,以至于大事当前还有人敢私下嚼舌根,给了对方躁动的机会。
看来为了景西后方稳固,她今后势必要在王府说一不二了。
“王爷罚你,真是没罚错。”杨缱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白露的眉心,“今后除了王爷与我,谁的脸面你都不用给,记住了?”
白露低头认错,“奴婢长教训了。”
“去上药吧。”杨缱叹声,“收拾完回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替我回家一趟给母亲报个平安,顺便传我的话,特殊时期行特殊法,再有人动不该动的心思,别怪我下手无情。”
“是。”
惊心动魄的一日悄然过去,托了全营戒严的福,杨缱此番受伤虽传得人尽皆知,却并无人能来探望,免去她不少事。白露及时走了一趟信国公府保平安,回来时大包小包带回一堆王氏塞来的东西,不知的还以为搬空了国公府那边的储备。
杨缱伤重,换了药后一觉睡到翌日,睁眼发现身边早没了季景西的影子。她召来白露问话,这才知道,凤栖山帝驾于今日辰时正式下诏,八百里加急,宣天下兵马勤王。
信国公府尘世子亲自出手,一封问罪书横空出世,直指盛京叛臣季珪,其文字之辛辣,令每个读完之人都不由肝胆颤颤。
杨缱当然也跟着拜读了一番,读完整个人是通体舒畅!然细品之后却又生出几分疑惑——以她对自家兄长的认知,这应该不是他的全力发挥,他还保了几分余力,为何?
思来想去,恐怕还是与留守京中的杨绪冉有关。季珪扣押了京中诸臣,他与杨绪冉之间隔着清曲池血案的大仇,难保不会对杨绪冉泄私愤。
自家人生死不明,饶是杨绪尘也投鼠忌器。但话说回来,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写这篇问罪书?
答案大概只有一个:魏帝的意思。
……狗东西,这时候都不忘给杨家人挖坑。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令人出乎意料之事——此次平乱的主帅,居然是燕亲王季英!
听到这个消息时,杨缱险些手抖洒了药碗,见鬼似的盯着传话的白露看了半晌才回过神,不敢置信这竟是老皇帝的亲口认命。难道是魏帝想开了?阳光了?不再猜忌燕亲王府了?
“……是无人可用了吧。”
终于得以前来探望妹妹的尘世子一针见血地断言。
“但凡眼下有他得用之人,又怎会轮到燕亲王?”杨绪尘一边监督着妹妹喝药,一边灵活地将手中几缕红绳编成股,“虽然赶在季珪称帝前发了讨伐檄文,算是正了正统,但想要开战还得各方兵马到齐。也不能空等,架子得搭起来。谁来做这个架子的支柱?纵观眼下,惟有王爷。”
自家兄长上课,身为学生,杨缱乖乖听讲,不懂就问,“皇上放心?”
“他不放也得放。”杨绪尘编好了一半,开始慢条斯理地在绳上穿菩提珠,珠子是事先打磨好的,其上还刻着梵文,闻起来有淡淡的檀香,“亲王年少成名,带兵入神,本朝除了镇北王袁穆,无人能出其右,有此良才,不用可惜,此其一;其二,亲王毕竟是季氏子,季氏自家出了叛徒,自然是自家解决最放心,左右不会让外姓占了去。至于其三,你来说。”
杨缱控制着眼睛不去盯他手里的红绳,思忖片刻,答,“皇上笃定父王反不了,因为楚王和瑞王会受任正路先锋,而景西,恐怕会被支开。”
“然也。”
杨绪尘给了她一记夸赞的眼神,随后举起手中编好的红绳,“好不好看?”
杨缱实话实说,“有点丑。”
杨绪尘:“……再给你一次机会。”
杨缱:???
她干咳一声,“是给我未来长嫂的?”
杨绪尘倒也不羞,眼神飘了一下便索性大方承认,“她此次勤王而来,必然受任前线主将,谨以此求个平安。这珠子是你哥我亲手打磨,又在坛前供过,定能佑她平安凯旋。”
杨缱顿时一言难尽,“那穿个绳子给挂颈上也好啊,编出来真的好丑。”
“……”
不懂欣赏!
玄衣青年叹了口气,放下红绳,正色道,“靖阳于军事一途,天赋罕见不输任何人,此次勤王说实话我并不怎么担忧。为兄忧的是阿冉。季珪下令封城,任何消息无法传出,阿冉至今情况不明,不做点什么,为兄实在难以心安。”
杨缱闻言,神色也跟着暗淡下来。
若说眼下杨家人最忧心的,非杨绪冉莫属。二公子绪丰公干在外躲过一劫,已传了信说会同燕州驻军一道同行,几日后抵达凤栖山。可杨绪冉却是留守京城,而京中除了季珪,还有谢卓,以这两人与杨绪冉之间的仇怨,恐怕杨绪冉处境堪忧。
“往好处想,有温喻在,他定不会放任三哥有事。”杨缱自我宽慰。
“别忘了,喻之目前也无任何消息。”杨绪尘摇头。
兄妹俩同时沉默下来。
好半晌,杨绪尘振作精神,“为兄相信阿冉与喻之都会吉人天相,情势不明前,咱们不能先泄了气。来,干了这碗药!为他们祈福!”
杨缱盯着面前的药碗:“……”
哥你要是没话说,你就别说话……
“对了,还有一事说于你听。”杨绪尘若无其事地另起话头,“苏襄死了。”
杨缱给面子地一口气干了剩下的药汁,被自家兄长塞了颗蜜饯,嚼完才开口,“这也要特意说一说?”
“若只是简简单单死了,那当然不必提。”杨绪尘道,“但若是她死前生了一子,就有的说了。”
杨缱一愣,“什么?”
“她生了一子。”尘世子好耐性地重复,“那孩子目前无人敢接手,有人提议斩草除根,也有人提议以此子威胁季珪,毕竟虎毒不食子。”
杨缱听得皱眉,“……有违人伦。”
“皇上也是这么说的。”杨绪尘话一出,如愿看到了妹妹惊讶的神色,“很意外?”
杨缱点头。
她还记得当初的皇长孙义安郡王,也就是前太子妃给季珪留下的嫡子殁了的时候,宫中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太后出面,才得以让皇长孙有了些许身后体面。也正是如此,太后老人家连带想起了苏襄,对她腹中之子多了几分不忍,得以让她在整个孕期,至少吃穿用度方面没受委屈。
……等等,没记错的话,当初皇长孙殁时,河阳王府传出的消息是说苏襄也小产了啊?原来消息有误,孩子保住了?她这是利用皇长孙的身死为自己博了个同情?
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若是有意为之,那可太不耻了。
杨绪尘则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与此相关之事。
皇长孙义安郡王的身故,其中缘由他们有志一同地没告诉阿离,怕污了她的耳朵。昔皇长孙坠湖,实则是苏襄泄愤迁怒,指控皇长孙冲撞了她,以继母之威罚他长跪湖心亭,可怜稚子因此晕厥,以至溺亡。
如今她自己的儿子被人如此对待,少不得叹一句天道好轮回。
“孩子皇上打算如何安置?”杨缱问。
此子身份尴尬,父母乃谋逆叛贼,谁敢接手?怕不是留了个明晃晃的被攻讦的把柄。
“皇帝已给那孩子指了去处。”尘世子指了指盛京方向,“待平定叛军,孩子便会被送入国师塔,由国师监管,此生囚禁塔内赎罪。”
他轻叹,“虽是终身不得自由,但至少保了一条命。倒是没想到皇帝如此大度,毕竟稚子……也算得上无辜。”
杨缱微微蹙眉。
蹙眉。
再蹙眉。
她觉得哪里不对。
“怎么了?”杨绪尘不经意抬头,发现妹妹脸色极其难看,不由猛地坐直,“阿离?可是哪里不适?阿离?”
杨缱脸色发青,好半晌才近乎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甚至不敢说得太快,好似随时都会恶心得吐出来——
“兄长有所不知……国师塔八层,有七七四十九盏命灯……”
大度?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
老皇帝:谁都不能阻拦我长命百岁。
————
假期最后一日,痛快地通了个宵。
……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