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九皇子(1 / 2)
监国圣旨一事传进杨绪南耳朵里时,已是醉酒之后的第三日了。
震惊是肯定震惊的,但震惊过后,杨绪南反倒没有向贺白那样对这件事看得过于紧要或是左右为难,而是有种尘埃落定般的恍然了悟——原来答案在这儿呢。
“……我就说搁从前,季允则绝不可能放着白得来的蒙顶黄芽不喝,敢情问题出在这儿。”
惊鸿院地龙烧得旺,将整个阳室烘得温暖如春,杨家宗子终于喝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蒙山茶,整个人舒坦得仿佛一滩烂泥,什么季瑢,什么圣旨,不重要。
回娘家串门子的临安郡王妃今日带了好茶,刚好赶上尘世子休假一日,许久没亲自动手煮茶的尘世子今日难得有兴致,决定纡尊降贵素手挽袖,为弟弟妹妹服务一回。
在自家亲大哥这儿,自然是怎么松快怎么来,连杨缱都不同他客气,裹了雪白软绵的毛毯窝在桌后,一手慵懒地撑首,另一手执笔,于日光映雪中漫不经心地在纸上写写划划。
杨绪南挨挨蹭蹭地在姐姐身边躺得四仰八叉,一边欣赏自家大哥那赏心悦目的茶艺,一边感慨,“不过这消息传得可真够快的,这才多久就人尽皆知了,听说昨日集贤阁又吵成了一锅粥……阿姐,姐夫没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答他的是眼皮子都没抬的杨绪尘,“你该问问九皇子有没有事。”
少年冷不丁噎了一下,想了想,也是,季瑢指不定更慌。
“怎么,这么相信季瑢?”杨绪尘被自家小五的波澜不惊生出好奇心,“你就没怀疑过,消息许是九皇子放出来的?”
杨绪南一愣,随即翻身坐起来,煞有介事道,“不瞒兄长,我还真想了,我第一个想的就是他。”
此话一出,连杨缱都忍不住投来视线。
“没想到吧。”杨绪南挑眉,听不出是在自夸还是在自嘲,“我那天在皇家别苑还问过他是不是对姐夫有什么意见,转头,监国圣旨一事就出了,你们说巧不巧?我不疑他一疑都对不住我那日忍痛割爱的梨花白。”
杨缱不由摇头轻笑,似是不信他所言。
杨绪尘也笑,“看来九皇子保住了在你这的地位。”
“勉勉强强吧。”小五撇撇嘴,“以我对季允则的了解,他不敢的。试想,但凡那圣旨在姐夫尚未接过重担、或者刚刚开始监国时出现,兴许结果会不一样。现在?没用,白搭,姐夫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事按下去。”
有人在利用这件事同时拉季瑢和季景西下水,这就是杨绪南的想法。
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例如季瑢为了从季景西手里夺权而故意放出消息。只是这种可能性在杨绪南看来,无限趋近于无。
两人实力天差地别,如果季瑢真这么做了,那才是蠢到家了。
“姐,这事姐夫有没有说什么?”绪南看向杨缱。
“他同你的看法差不多。”杨缱答,“也是说小九不敢。”
更多的她没说,其实季景西的原话是:有心无胆。
“这么说,圣旨一事是真的?”杨绪南讶异。
杨缱嗯了一声。
“怪不得……”季瑢这阵子的反常,根子果然出在这。
兄妹三人心里都很清楚,监国圣旨一事甚嚣尘上,归根结底是冲季景西去的。可圣旨在季景西手里,只要他不拿出来,谁也拿不到证据。单凭人云亦云几句,动摇不了季景西的监国大权。
当日看过圣旨的几人必然是不会主动往外说的,季景西这边也基本可以肯定保密工作到位,恐怕问题还是出在季瑢那里。
倒不是说季瑢有心下场并以此为胁,怕是他身边的人无意泄露,继而被有心人利用了。
“那姐夫打算怎么做?”杨绪南嘴上说着不在意,实则是有些怕季景西迁怒九皇子。
杨缱头也不抬地继续写字,不甚在意地答他:“说是静观其变。”
……这回答也太不走心了吧。
杨绪南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但见杨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不由摸摸鼻尖,将求知欲按下,转而凑上前歪着头看她笔下的字,“方才就想问,姐你这半日在写写划划什么呢,我瞧瞧……赈……灾?”
他讶异地抬头,“姐姐打算为雪灾赈济善银?”
“嗯。”杨缱道,“那日听季珩说起此次雪灾波及颇广,但勤王之战方歇,户部正是捉襟见肘,拿不出更多银粮赈济灾民,我便想着,是不是也该出一份力。”
“此乃善举,可为。”杨绪尘赞许道,“算咱们家一份。”
杨缱笑,“我正有此意。不过灾后重建非一日之功,所需银粮是个大数目,单两府之力怕也杯水车薪。”
杨绪尘动作优雅地将一杯热腾腾的茶放在她面前,顺势拿过她面前的纸看起来,看着看着,绷不住笑出声,“阿离比之过去大有长进了,能想到联合众家富户,不错。”
杨缱抿唇一笑,“我打算先开冬日宴,在宴上进行募捐,之后以此打样,再在笔墨阁组织一场募集会。当年漠北天灾战祸,无人伸以援手,都想看季珩一个人的笑话,而今也该轮到他们出力才对。”
杨绪南只觉一口什么东西噎得他撑得慌,“合着还是在心疼姐夫啊。”
“说的什么狗话。”杨绪尘踹他,“你姐姐这是在忧国忧民,还不滚去帮忙。”
“是是。”小五抱着小腿委屈巴巴地从兄长手里接过宣纸,“章程姐姐拟得差不多了,那我来帮着草拟名单吧。呃,帖子谁写?”
杨缱无辜地看他。
杨绪尘适时地咳了两声。
杨绪南:不是,你们两个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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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杨家小五被兄姐联手挖坑而痛苦地写帖子时,燕亲王府里,九皇子季瑢正语无伦次地试图让季景西相信,监国圣旨一事不是他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