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鼠(2 / 2)
乍一看像是刚入营的愣头小将。
景启把兔子绑在马鞍上,突然警惕抬头,他没有看到从头顶窜过的白影,只听到了林子里有细微的异响,叶永欢却瞧见了,指着不远处繁密的树冠,对景启低声道“那!彩头在那!”
“小言辰好厉害,本王抓了它送你做小宠!”景启虽然笑着,但目光警惕不减,不动声色的逡巡着四周。
不对!
这林子不对!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片林子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安静的连鸟雀虫鸣都不闻,似乎整个猎场只有他与叶永欢在狩猎。
双锋挝轻抵在干裂的树皮上,顺着裂纹一点一点戳了进去,然后微微用力,裂成小方块的树皮便被撬了下来。
阴鸷的眸紧盯着林子里并肩前行,亲昵暗昧的两个人,冰冷的手接住掉落的树皮,指尖轻轻一捻,树皮碎成了粉末,无声掉落草丛中。
破空声倏然传来,一支利箭穿过灌木,带着一丝血腥气狠狠的钉在了树上,利箭半没树干,尾端还在摇晃着,银白的箭身上刻了一个字。
一个小小的萧字。
景启骑马追来时树下空荡寂静,草尖安静低垂。
没人?
若是有人,草丛多少会有些踩踏过的痕迹,或者离开时衣袖拂过草面会使得草面摇晃,但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奇怪....他明明察觉到有人在这里来着,错觉吗?
景启嘟囔着将箭拔下,一低头忽的发现这棵树的树皮秃了一大圈,像是被人刻意的拦腰剥下,挺好的一株参天大树,就因为树干上这圈树皮秃了,显得格外丑陋怪异。
景启蹲在草丛里扒拉着,在茂密的草根下发现了被碾碎的树皮屑。
叶永欢骑着黑狗子过来,见他蹲在一动不动,催促他道“景启你在做什么?小飞鼠要跑掉了!”
景启沉闷着应了一声,起身时握紧了自己腰测绑着的匕首,目光凌厉的扫过寂静无声的密林。
待叶永欢骑马靠近,景启翻身上了马,他对叶永欢勾唇一笑,摸着黑狗子那油光水亮鬓毛的同时低头在叶永欢耳畔耳语了一句。
这举动亲昵的有些过了头,使得林子里倏地一下冷了下来,似提前进入了寒冬。
耳语结束后,叶永欢骑马先走一步,景启则是缓了速度,不近不远的跟着,既不会显得自己过于扎眼,又能随时冲出去保护他。
飞鼠惊慌失措的跑出密林,在高高的树枝上纵身一跃,前后肢之间的薄膜猛地撑开,像一片从枝头飘落的树叶,顺着山风滑翔出去。
景启被那莫名的寒意盯得有些后背发麻,没了狩猎的心情,拉开弓就想将飞鼠射杀,反正只要抢到彩头就成,无论飞鼠是生是死,都能为叶永欢换了那支补元气的参来。
叶永欢瞧见了,着急的喊道“景启!”
他们已经离开了密林,在众目睽睽之下,叶永欢这一嗓子喊得着实响亮了些,猎场上凡是长耳朵的都听到了。
靖王手中的杯子哆嗦了一下,红豆流下了冷汗,稳坐高位之上的皇上更像是被蛇咬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黑的那叫一个难看。
皇上一站没谁再敢坐着,所有人都跟着一同站起来,大家面面相觑,不晓得刚刚还心情不错的皇上怎么突然就黑了脸。
场上,景启骑马奔向叶永欢“怎么了?”
见人没事就好,刚刚那一嗓子吓了他一跳,还以为叶永欢遇刺了。
叶永欢神秘兮兮的对他招手,景启不疑有他竖着耳朵就贴了过去,听他耳语,这俩人没觉得有什么,但那有些亲昵的举动被猎场上的人咂巴的变了味,尤其是小皇帝跟靖王,脸色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阴沉,一个惨白。
景启忽的伸手搂过叶永欢的腰,将他从马上抱到自己怀里,两人同坐一匹马,缰绳一拉,追那滑翔出去的小飞鼠了。
靖王嘴角一抽,顿时万念俱灰,再看看小皇帝那阴沉的脸色,这下心凉的彻底。
两人追着飞鼠远离了人群,周围变得稍稍安静一些,景启搂着叶永欢的腰翻身下了马,叶永欢快速扯开腰带,外衫松垮敞开,露出了里面大小不一的口袋,叶永欢在衣衫里层缝了不少口袋,口袋里装了一些用来急救的草药。
景启按照他的吩咐,找了一块平稳的大石,将竹笼放在石头上,叶永欢从口袋里找出了甜草,将甜草汁滴在竹笼里面,此处正是风口,甜草汁的香味顺着山风飘了出去,很快两人便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树林中传来。
“来了!”
景启拽过他的衣领,带着人翻身上树,躲在了茂密的树冠中,两人刚走,一点白便从林子里飞了出来,像是一片随风而来的大雪花,它并没有立刻落下,而是四肢大张,撑着薄膜在竹笼上空盘旋着。
它小心翼翼的降落在竹笼上,亮晶晶的大眼睛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粉嘟嘟的鼻子却伸到竹笼里去嗅了嗅,在舔舐了滴落在竹笼里的甜草汁后,它几乎放弃了所有的警惕,一头扎进了竹笼里,抱着那天草根吧唧吧唧的啃了起来。
景启“...这耗子智商不高,抓它实在是有损我铁掌将军的威名。”
景启骑马追了小飞鼠半个时辰,连根毛都没碰到,而叶永欢一出手,前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关键的是人家还是自己钻进的笼子。
竹笼啪的一下被人关上,小飞鼠一点都不着急,抱着剩下半根甜草根在那吧唧吧唧的啃着,叶永欢本来只是想抓它回去入药,这会子倒是喜欢上了,毫不吝啬的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根甜草根塞进了笼子里。
“喜欢就养着,养的白白胖胖的,等入了冬剥了皮毛兴许能做一对耳暖。”
小飞鼠好像听懂了,抱着啃了一半的甜草根在笼子角落瑟瑟发抖,大大的眼睛里满是颤抖的恐惧,景启瞧得乐了,拎了笼子对叶永欢道“这对眼睛也不错,回头挖下来当核桃盘。”
啪嗒!
甜草根从那小爪子上掉了下来,亮晶晶的眼睛里浮上了一层水雾,小飞鼠嘴巴一撇,竟然可怜兮兮的哭了。
景启满心都是震惊,这小玩意竟然真能听懂人话!
“景启!”
叶永欢一把将竹笼夺了过来,塞了两根翠色的甜草根到笼子里哄它“吓唬它做什么!萧王府什么时候缺耳暖和核桃了!”
景启揪着小飞鼠落在笼子外毛茸茸的长尾巴玩,正要说些什么,忽的听到了猎场上有号角声传来。
“狩猎要结束了!”
若他们没有在号角停下之前回到猎场,将会被认为弃权,好不容易抓到手的飞鼠也会被强行收回。
小飞鼠生性警惕,景启担心花意和黑狗子捣乱,便让它们远远的跑去玩了,景启边往高处跑边吹哨子,但这会子号角声震天,两匹马谁也没听到哨声。
叶永欢抱着竹笼跟在他身后跑,但他终究不如景启身强体壮,没跑两步就累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实在是跟不上景启,景启哨子吹得又急又快,终于在某个节点被正在吃草的黑狗子听到,撒着腿就往这边跑,花意没听到哨子,但见它跑了便下意识的要跟过去。
双锋挝缠住了缰绳,花意猛地停了下来,前蹄高高的抬起,整匹马险些摔倒摔,正要尥蹶子发火一扭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花意疑惑的眨着眼睛看了看,确定自己没看错人后,颠着四蹄开心的摇头晃脑起来,像条枣红色的大狗围着南箕欢快的甩着尾巴。
南箕摸了摸那毛茸茸的小耳朵翻身上了马,拉过缰绳,花意四蹄生风载着他与黑狗子背道而驰,向不远处的山丘跑去。
这个山丘隐秘又安静,而且在这能看到整个猎场,南箕停了马,看着黑马载着两人回到了猎场,他从袖中摸出了骨篞,放在唇畔轻吹了起来。